麵對女孩的陷害,我張嘴想要辯解,可是沒人給我機會,我還沒說出一句話,就有人上來揪起我的衣服把我甩在了地上。
接著熟悉的拳打腳踢,他們不算均衡地落在我的前胸後背,四肢手腳,除了我的臉——他們從來不打我的臉。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忘記了反抗,儘管內心充滿絕望,我也沒有反抗,隻是閉上眼睛祈禱他們能夠打輕點。
但祈禱是沒有用的,仁慈之神都不會同情有罪的人,更何況是他們呢?痛意從身體的每一處襲來,我默默承受著,恍惚間想起了母親。
母親從前是如何嗬護我的呢?我從小長那麼大幾乎沒有受過傷,連知道的最厲害的痛竟然都是打針。
可自從母親離開後,我開始受傷,受大大小小的傷,體會各式各樣的痛,十指連心的痛,呼吸困難的痛,傷筋動骨的痛……
痛這個詞的定義與標準一次又一次地更新,每一次更新伴隨著刻骨銘心的疤痕。
而疤痕隨著時間的流逝,又消失不見了。
將我狠揍一頓後,那群人簇擁著他們的嫂子走了,留下我一個人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
我小口小口地喘息,過了許久才睜開眼,明亮的燈光刺得我眼睛生疼,生理淚水盈出了我的眼眶。
好痛。
我痛得幾乎喘不過起來,可我也忍痛爬了起來,去扶起那些倒地的課桌,去撿起散落的書本,還有打理乾淨沾上汙漬的衣服。
我沒有時間去恨他們,因為我在慶幸地板不臟,慶幸那些人講究,慶幸他們的鞋底板乾淨,衣服上汙跡隨意拍一拍,沾水搓一搓就能很快打理好。
最後我慶幸我還能走路,能提起沒法背起來的書包,一瘸一拐地走出教室。
我打算回家了,反正今天也沒有老師上課。
結果我剛走出教學樓,他就向我迎麵走了過來,手上抱著一個紮了絲帶的精美盒子。
我想避開他,卻避無可避,他看見我後停下腳步,微不可查的驚訝在他眼中一閃而過,隨即漫上的是冷酷的嫌惡。
“過來,給我把這個搬我桌子上去。”他微揚起下巴對我頤指氣使。
而我不得不對他俯首聽命。
抱起被他毫不在意丟在地上的盒子,我茫茫然意識到他居然已經長這麼高大了。
在他懷裡那麼小的盒子,在我懷裡顯示出了它真實的體積,它那麼大,還那麼重——或者說對當時的我來說很重,重得我僅是抬起來就耗儘了心力。
我渾身的肌肉都叫囂著罷工,傳遞給大腦的強烈痛意讓我懷疑自己是否會因此而死去。
可死哪有那麼容易?
而且就算是死我也一定要給他把東西送到,否則就算我死了,他也會把我拉出來鞭屍。
他乾得出來這種事。
嗬,他乾得出來這種事,在那個時候,我就對他有了這樣深刻的了解。
用了差不多十幾分鐘,走走停停數十次,我終於爬上三樓將東西放到了他的課桌上。
送完東西後我鬆了一口氣,但之後,我做了一件讓我後悔了一輩子的事情。
原本,原本我真的隻是害怕他找我的茬,於是想把那不知道什麼時候鬆開了的蝴蝶結重新紮起來。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神使鬼差地,仿佛被潘多拉魔盒引誘一樣,打開了那個盒子。
盒子裡裝滿了用錫紙包裹著的,形狀各樣的巧克力,我任意拿出了一顆兔子狀的——我並沒有打算拿走,我隻是好奇地拿出來看了看。
隻是俗語說的好,好奇心害死貓,尤其是我這種運氣不太好的貓。
是的,我被抓包了。
被他,他的女朋友,他的好兄弟們看見我從他送給女朋友的盒子裡拿出了一塊巧克力,在無人的教室裡,我的行為像個小偷。
小偷。
我從此跟這個詞綁定了在一起,除此之外還有流氓,雜種……各種肮臟不堪的字眼,伴隨著更加下作的手段。
我沉默著接受了所有的詆毀與辱罵,因為就算我解釋了也不會有人聽信,也不會有人為我出頭。
最主要的是,我的確做錯了。
我錯在不該好奇地打開那個盒子,錯在不該在那天留在學校,錯在不該乖順地聽從母親的話來到新家,或許我最大的錯就是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
我原本就是個錯誤的產物,卻還錯上加錯地在母親離開之後還在繼續苟活,人總是要為自己的錯誤買單的,或許我錯誤的出生注定我一生都將如此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