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行啊!”胡子男摸了一把刺手的胡茬兒,笑著稱讚道。
“還得謝謝你的幫忙。多謝!那,明天我還能過來嗎?”沈諾想把這件事做長,多攢點錢就可以買車票了。
“行啊!六十塊錢一張紙,我都要賺翻了!”男人好奇地打量起了沈諾,看她的穿著不像是缺錢的樣子,可她還挺勤快的似乎真的很需要錢的樣子,但這點錢夠她做什麼呢?
就在幾個小時之前,沈諾趁著男人還沒落筆給小孩畫像時插嘴問他能不能給他打工。
打工?男人還第一次聽說有人要給他打工?怎麼打?看著是個孩子,完全不懂沈諾在說什麼。他懶得搭理,可耐不住沈諾一直纏著他追問。
這條橋上一共三個畫師都是幫人畫肖像賺錢的,剩下的都是花風景的學生。彆人畫得慢些,倒是這胡子大叔畫得又快又好,生意也多,是個認真賺錢的樣子,沈諾就想自己可以要價低點然後一幅畫少拿一點,大頭給胡子男。胡子男也不會損失什麼。
那胡子男不擅交際,就連來畫像的客人都不怎麼搭話,現在來個女孩子纏著他非要給他打工,不勝其煩,他從包裡抽出一張紙丟給沈諾,打發道,“拿一邊兒玩去!”
“誒,謝謝!”沈諾包裡有鉛筆,拿出來,用書本墊好,把書包放地上,坐在了胡子男旁邊,她仰著頭,對圍觀的人群說,“我這便宜,八十一張肖像畫,有人要畫嗎?畫不好不要錢。”
以現在的消費水平,八十一張畫不算貴,更重要的是那是個小姑娘,年紀不大口氣不小還畫不好不要錢。自然有那不差錢還在排隊的就找上了沈諾。
“畫不好不要錢啊?”來的是個穿著休閒裝的男生,看著沒比沈諾大幾歲,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胡子男瞥了一眼沈諾,沒搭腔,拿著他的紙在他身邊壓價撬行,邊上的畫師要不是忙著估計得過來打她。
“對,要畫像嗎?”沈諾笑著迎客,一臉的熱切,她太需要賺錢了,一幅畫八十,她多畫幾幅,多畫幾天就可以買車票了。
“畫吧。”男生四下看看,沈諾麵前沒有馬紮,他都沒地方坐。
“要不,我給你畫全身,就站一會兒就行。”沈諾誠懇道,這裡沒人多一個馬紮給她,她隻能這樣說,穩住一單生意是一單生意。
男生皺眉,誰知道這人能畫多久?站久了會累啊。
“小姑娘,我的馬紮借你。”邊上賣爆米花的大娘從推車裡拿出一副馬紮,閒著也是閒著不如給小姑娘一個方便。她也挺好奇這小姑娘畫得怎麼樣?
沈諾謝過了大娘,讓男生坐下,這次就畫肖像,那就是個放大的人頭,單畫人頭她覺得太單調還特地畫了一點肩膀進去,看著更加帥氣。
自從記事起,她瘋子媽就教她畫畫,也隻有在教她畫畫的時候她的媽媽是最接近正常人的樣子,家裡不會有哭嚎、不會有口齒不清的碎碎念、不會有驚恐地眼神。
透過破窗子撒進來的陽光就是最好的照明,土炕上,瘋子媽握著她的小手,用木棍在土炕上勾勾畫畫,偶爾從她口中蹦出一兩個沈諾聽不懂的詞彙。再後來就是她自己用燒火棍黑炭的那頭在地上畫,畫畫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
沈諾唯一的樂趣也是畫畫,畫畫的時候她可以很專心,專心到打雷都聽不到的程度,也隻有畫畫的時候她的心是寧靜的。
老酒鬼醉醺醺回到家裡,屋裡傳來皮帶抽打皮肉的聲音,傳出瘋子媽被打疼發出得嚎叫聲,她衝進屋裡用小拳頭去打老酒鬼的腿、用牙咬他的肉,老酒鬼拎著皮帶衝著她走過來一下下抽得她皮開肉綻時心底升起的戾氣都會在一幅幅畫中消散。又或者說那些戾氣幻化成了一幅幅畫留在了紙上。而不是變成刀子落在了老酒鬼的身上。
那時候,沈諾還不知道自己是被買來的,以為老酒鬼是她的親爹,她很多次慶幸畫畫拯救了她,沒有讓她成為弑親的惡魔。
沈諾沒想到這個穩定情緒的方法竟然有一天會成為她謀生的手段。
她畫得極快,手似上了發條在紙麵上紛飛。男生本來還心存懷疑,但接過畫一驚,畫得確實不錯,而且比他照片好看。他不上鏡每次拍照都被說成醜,可這幅畫真的畫出了他的氣質!他一高興,最初生出要刁難沈諾的心思也忘了,直接掃碼付款。
沈諾哪有碼,她讓男生付現金,男生又沒有零錢,耐心不足,直接甩了一張百元大鈔給她,捧著畫紙樂顛顛的去找自己的朋友炫耀。
看著百元大鈔,沈諾嘴角露出了笑容,她轉頭對胡子男說,“胡子大叔,我給你打工,用你的畫紙,一張紙給你六十塊錢,行不?”
男人剛才也看到了沈諾的畫作,有些地方不是很專業但外行看不出毛病還會覺得很好看,確實能招攬不少的生意。他的畫紙沒有那麼貴,要是小姑娘給他打工,這一天又多些收入,他盤算了一下自己裡外不虧,就用鼻子出氣兒嗯了一聲。
沈諾見他答應,先把百元大鈔揣自己兜兒裡,從男人的包裡抽出一張畫紙繼續招攬生意。
因著那男生的畫像確實加成,邊上有那不差錢的就過來排隊,這一下午到日暮時分,沈諾畫了四張肖像畫,除去第一個男生的一百元,其他人都是八十元一張畫。她自己留下一張百元大鈔,剩下的錢悉數交給胡子男。
胡子男大為驚訝,還以為小姑娘會跟他掰扯一下,沒想到沈諾倒是好說話。
沈諾一下午也沒受累,坐著就賺了一百塊可比她在工地上當一天小工來得輕鬆。
她跟胡子男約定明天繼續給他打工,胡子男笑著應下,這樣的生意他血賺,就是他打算第二天讓沈諾抬高價格,八十一張不合規矩,明天要一百一張。
多賺點還不好麼?“一百一張,那一張紙我給你七十塊。”沈諾甜甜一笑,看似吃虧其實是占了便宜。她沒有攤位,沒有客源,沒有材料,一切都是拿胡子男的,萬一她被欺負作為“雇主”的胡子男還可以幫她撐腰,她這個買賣不虧。
胡子男收了攤子,擺手跟她道彆。
沈諾拿著一百塊跟借她小馬紮的大娘攤子上買了兩桶爆米花和一瓶飲料,一共十塊錢,權當是晚飯。“大娘,明天還要借你的馬紮用一用,謝謝您了!”
誰不喜歡有禮貌又會來事兒的孩子呢?大娘笑著答應下來,畢竟沈諾買下了她僅剩的兩桶爆米花。
出了公園,沈諾的口袋裡揣著九十塊錢,心裡有底打算找個住處。等她吃完一桶爆米花問了幾家小旅店後,她覺得手裡的爆米花不香了。
一張床的旅店一晚要五十多塊錢,那她可住不起,五十塊錢,她要畫兩張畫才能賺到。她舍不得花這個冤枉錢。她聽說過有些店鋪不在裡麵吃飯也可以在裡麵坐一宿。有地方上廁所,有個桌子能趴著睡覺就行。
打定了這個主意,沈諾也不著急找地方安頓自己,趁著天還沒全黑,她漫無目的的溜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