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tto do you ……(1 / 2)

餘茶日記 烏晴WUQING 5596 字 10個月前

兵荒馬亂的交接儀式悄悄進行,等待我們的不是自由支配的暑假,而是緊張的行程安排。

假期隨著離開的高三學姐學長們一起銷聲匿跡,熟悉的校園從此缺了一批人。不過很快就會有新人補上來,再次走一條和離開的人相同的路。

我被既定的行程支配到僵硬,僵硬地行走,僵硬地執行,僵硬地維持現狀。

想喘口氣。

一瞬間就好。

網絡把人帶到世界的每個角落,把心帶的更遠,奇怪的是人飛得更艱難。

我渴望逃脫,卻少有時間進行獨立的思考,尤其處在一個壓抑的環境中。

班級裡隻有荀風醒和我熟,姚躍青算半個熟人。

沒有排斥認識一些新的人,但某種氛圍一旦形成很難再打破,即使有心也變得無力。更多人還是在和之前相熟的人密切來往,像我一樣。更有過分的乾脆不來往。

因此在大家忙得焦頭爛額的日子裡強行抓取幸運觀眾成為朋友,或者成為短暫的同行者,是一種無理的行為。大家能做到彼此和睦相處,加油打勁,已經很好了。

沒準我們這所高中風水不好,完全不適合你享受美好時光呢。每到這個時候我就會感激高一遇到了他們,還有殷雨霈。

高考過後的十三天,我終於想起殷雨霈安靜了很久。

仿佛因為習慣了她的存在,對悄無聲息的離開後知後覺。

最後的聊天內容依舊停留在她的‘解放了’。

很多年後我才明白,她當時是真的解放了,各種意義各種層麵的解放。不對,解脫。

話又說回習慣了她的存在,所以十五天不聯係在我眼裡根本不算個大事。也許她考完試忙著感受難得的假期和三年時間換來的清閒。

好在今天輪到我休假。學校很吝嗇,隻給歇兩天,我們班主任更吝嗇,給歇一天。

晚上睡覺之前,我主動向殷雨霈講述自己無所事事但稱得上繁忙的一天。

圍繞著睡懶覺,睡醒了,在學校心情有點差,碰見趙芋他們心情又很好之類的。

講完倒頭就睡,睡得昏天黑地。第二天鬨鐘被自己失手關掉,不靠譜的父母沒一個人來看過,結果理所應當的光榮遲到。

餘茶,活了十六年多一點,求學生涯十三年左右,第一次遲到。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我遲到了不是十來分鐘,也不是一兩個小時,是整個上午……

整個上午睡得比姑姑家的哈士奇還死,三十多通未接電話,將近兩百條消息,一個沒聽到。最後是媽媽回家找到我,發現我還在睡。

不知在誰的建議下,他們帶我去了醫院。醫生說啥事沒有,壓力太大,睡眠太少,多休息就好了。

多休息就好了,這種話……和多喝熱水一樣治本不治標。承認它有用,但不合時宜。

我現在需要的是活蹦亂跳的假象,至於內裡需不需要吊著一口氣熬下去,完全不在考慮範圍內。

下午第二節課的時候回到學校,同學們累得連個眼神都不舍得給我,他們的鬼樣看起來不比地鐵站腳步匆匆的996員工們好到哪去。

我早已適應高強度作業生活,現在跟之前比起來無非是弦繃得更緊,但很多同學不是如此,很懷疑他們能不能挺到高考那天。班主任每天上班看到一群喪屍真的開心嗎?

開心,他一定開心的不得了。

不然怎麼有力氣陰陽怪氣我變相多休半天假。

唉,非常懷念溫柔的高一班主任,也不知道現在哪個班有幸分到她手裡。

不過經過半天的洗禮,我差點淪為行屍走肉的軀體恢複了生機,短暫的放鬆有益於身心健康。

課間有了閒心掏出手機看看有沒有收到新消息。

收到了但不是想象中的那個人。

趙芋說周寒晗受到我的啟發,中午回家午休之後再也沒出現過。

齊天放說他周測是年級第一。

荀風醒說我睡了半天看起來跟死灰複燃一樣神奇。

江一帆說她們學校離殷雨霈的高中很近,還說殷雨霈的高中國際班巨牛,把她們學校虐的體無完膚。

殷雨霈沒回。

怎麼沒回,這麼長時間不可能不看手機呀。

我選擇性忽視響起的上課鈴,點進殷雨霈的聊天框輸入今天上午的離譜事件,關於自己睡過頭,還被帶去醫院檢查身體。

晚上放學打開手機,仍然沒回。

我扭頭去問周寒晗知不知道殷雨霈最近在做什麼,她回的倒是很快,說‘最近聯係很少,好像她也很忙’。

不知該誇自己心大還是腦回路異於常人,我沒有因為得不到回應而過分沮喪,周寒晗也說她很忙不是嗎。況且留給我的時間很少,難分出來思考其他事情。

回到家裡難得看見父母一起坐在沙發上,開著電視,頭對頭地刷視頻。

換好鞋走到旁邊,他們停下齊齊看向我。

稀罕事,原來是為了等我特意回來。

爸爸率先開口:“你不要有那麼大的壓力,我們不要求你考進全國前幾的大學。”

媽媽緊隨其後:“能考上大學就很好了,小姨家孩子沒考上大學不也好好的。”

爸爸:“話也不能這麼說。你沒事了多出去玩,注意勞逸結合。我記得那個,那個我遇見過的小朋友,叫什麼來著,殷雨霈,你倆關係不是挺好嗎,大家做伴出去玩幾天,還有趙芋他們。”

莫名其妙。

“我沒有壓力。”

“醫生說你壓力太大,過度疲勞,長時間下去沒準要去做心理谘詢。”

“考完試就好了。”很想感謝他們的關心,但說不出口。

他們的關心是不是有些不及時,還是有些讓我不喜歡?

“到你高考那天還有一年,我們哪來的時間天天看著你。”

“……實際上你們之前也沒有時間天天看著我吧?”

抵觸的真正緣由出現了——我感到自己被冒犯。

一隻放養在半山腰的羊,餓了會自己找草吃,渴了會跋山涉水見小溪,困了會找棵大樹遮擋陽光,冷了會縮成一團靠著乾草。

羊曆儘千辛萬苦,終於學會獨自生活的日子裡也會遇到討厭的時刻,例如有人強製選定一棵大樹對羊說這裡是風水寶地,也可以圈定一片草地說這裡營養豐富,總之都是適合你的好地方。因此被迫過上一種近似分裂的生活。

好不容易建立起的邏輯時不時被打偏,一下又一下的難以承受。

俗套的故事俗的不能再俗,喚醒美夢的罪魁禍首同時也是給予生命的父母。羊由於腦袋不太靈光,一個人的時刻就會陷入掙紮。

我不清楚那配不配叫美夢,或許在彆人眼裡充其量是個自我封閉的小王國。

也隻有我知道不值一提的小世界是花費好多年建立起的庇護所,不需要父母的陪伴和認可,也不需要過多的交流。

亂七八糟的故事能講上三天三夜,但無法寫進日記,因為我還無法直視自己。

媽媽的臉色看起來不大好,她不滿意剛聽到的話,不喜歡我的說法。

“店裡很忙,我們不天天看著店哪來的錢供你吃供你喝,你知道我之前給你買的那件衣服多少錢嗎——”

“那不是我要的生活。”

不知道多少錢,不好奇不問不想聽。不是我要來的衣服,是他們非塞給我的。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目前最明確的是離開這裡,越遠越好,去一個看不到海的地方,吹不到那種海濱城市特有的風。

這裡的風像魔咒一樣,溫柔卻糾纏著我,提醒我快離開,快離開。

逃離令人感到不快的城市,過一種全新的,未知的,一定更值得期待的生活。

相比之下,爸爸平靜得多。

他打斷媽媽預備為衣服報上價格的舉動,看向我的眼神裡有一半真情實意的關心,說:“我們是擔心你,你也彆跟你媽生氣,她是為你好。”

“我沒生氣啊。”

心平氣和地說話也叫生氣?

“沒什麼事先回屋了。”

突然出現是為了彰顯自己是合格的父母嗎。

算了,我也不是合格的孩子。

輕輕地開門,再輕輕地合上,隻為了證明的確沒有生氣。

放下書包,滑倒床上癱倒,打開手機。

殷雨霈究竟在做什麼!

為什麼不回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