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祭(三) 用你的血加上本宮的血……(1 / 2)

沈玉葉重生至今,不過才半月有餘,這一世,還未踏足過皇宮。

但對於皇宮規製,一草一木卻依舊曆曆在目,像被刻入了腦。

忘都忘不去。

尤其,是那東宮。

德成太子孟世溫,於五年前被立作大周儲君,自此便開始極儘籠絡朝臣,獨攬大權,還迅速建立了密網遍布全國的情報兼暗殺組織——都輿衛,當中高手如雲,行事也煞為殘忍,民間甚至有傳,這天上哪怕剛飛過一隻鳥雀,都是瞞不過東宮的。

德成弄權,是元璟帝默允的。

大周立國不足百年,如今不過才傳至兩代帝皇,根基尚且不穩,且內有以梁王為首的五大外姓王勢力強盛,外有北弘西越等蠻族敵國虎視眈眈,無論如何,皆需要一個手腕強硬的儲君。

可偏偏就是這樣一個野心勃勃的大周太子,在沈金枝死後,卻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

常會犯病。

沈玉葉肅著臉,默然跟在一眾內侍身後進殿。

東宮確還是舊時之景:軟紅金香,紫煙繚繞,就連地板上皆都滿鋪了盤金銀線的長絨毯子,是一處極豪奢的富貴之所。

隻殿內的檀香焚得太濃,加之紅漆殿柱上全都懸了清一色的純白喪幡,望之實在太過陰冷詭譎。

沈玉葉悄悄抬眸,瞥了眼內殿偶有拂動的白紗幔,裡頭正傳來輕微的咳聲。

“沈世子,開始罷。”

一旁研墨的宮人將宣紙鋪開。

沈玉葉提筆,剛寫下兩字,就見那幾個宮人已開始在取尖針了,雙目驟然微縮,手腕也旋而懸停住,一動不再動。

他微側開身子,想要起身,卻忽被人摁住雙肩,牢牢給釘回了原位。

領事的那宮人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便點了頭。

於是,沈玉葉的左手忽被人抓住,下一瞬,明晃晃的尖針就刺破了拇指的指尖,擠出滴滴血珠,暈開在紙墨上。

“嘶…”

饒是他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被疼到輕輕抽了一口氣。

沈玉葉不能說話,更不能呼痛,隻就無措地咬緊自己的唇瓣,才勉強憋回淚意。

拇指處的傷口雖不算大,可針身卻刺入皮肉極深,指上的經脈都像是被挑穿了一般,不受控製地痙攣似抖個不停。

“沈世子。”

領事的那宮人又發話了,指著被血浸汙的宣紙道,“繼續。”

及至十指都被如法炮製地刺出鮮血,這篇不足百字的祭文才勉強完成,沈玉葉卻已像是整個人被涼水兜頭澆過一般,虛汗瘋冒,璧白的頰上濕了一大片。

那篇染血的祭文被宮人拿去了內殿。

須臾後,紗幔動了,沈玉葉聽到一陣略有沉重的腳步聲正緩緩向他而來。

“哭了?”

沈玉葉不敢抬首,就隻垂目盯住自己血跡斑斑,擱在膝蓋上的雙手。

德成命人搬了軟凳,坐到沈玉葉對麵,在桌案上正翻動著什麼東西。

終於,在幾本書卷下方找到了壓著的紙。

是另一篇血跡斑斑的祭文。

加上沈玉葉方才所寫,一共兩篇。

德成又看了一遍這兩篇祭文,便讓宮人拿去燒了,重新將目光放回到依舊低著腦袋的沈玉葉身上,冷冷問道,“是為長兄身死,感傷而哭嗎?”

孟世溫和沈玉葉的長兄同歲,年長沈玉葉三歲。

他生得秀眉長目,體貌豐偉,麵容極是溫潤,穿朝服時,善睞儀光,尊崇華貴,頗有天子之容。

可今日,卻偏就穿了身素白的喪服,還在懷間抱了個木牌,上書三個明晃晃的朱紅大字。

“沈金枝”。

正是沈玉葉亡故長兄的名字。

“回答本宮。”

德成的聲音拔高了一倍,他的手似也不大靈便,在桌案上摸索半天,才抽出一張空白的宣紙,推到沈玉葉跟前。

他貴為太子,自不會去學那勞什子的手語,更沒有耐性同沈玉葉打啞謎,用手背叩了叩桌沿,示意沈玉葉寫字回話。

沈玉葉一顫,勉強抬起受傷的手,歪歪扭扭寫下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