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雁山乃燕都名山,此山甚大,唯南邊才同太學山道相連,東西兩處則各有百八十座峰頭,層巒疊翠,曲折回環,那人約藺琰來此見麵,想來是為避人耳目。
“失算,失算,早知這山路如此之長,就該騎馬來的!”
華賴雖如此說,可卻壓根不願騎馬。
北弘是馬背上建成的國家,北弘人從小便善騎射,他在地麵上跟藺琰打,倒是能有七成把握不輸藺琰,可一旦騎馬比試,這成敗可就難料了。
華賴見藺琰似很在意沈玉葉的一舉一動,也知藺琰此番要帶沈玉葉同行明顯是不信任他,就索性行在中間,將兩人隔開,轉而對沈玉葉道,“山路崎嶇,世子可還走得動?”
沈玉葉低頭不語,走得頗有些費力。
雖然現在體內那種奇怪的感覺已漸漸平複了一些,可沈玉葉還是不敢離藺琰或是華賴太近,他防備地放慢了腳步,跟在兩人後頭。
藺琰隔著華賴瞥了他一眼,也將腳步放緩。
華賴隻好慢下速度,繼續在前頭領路。
大約又行了半柱□□夫的山路,天空陡暗,竟開始下起冰雨,華賴搖頭道,“藺質子,沈世子,我們須得快些了,否則今日怕是到不了山中留芳亭了。”
雨勢漸大,夾著雪簌簌落下,沈玉葉前陣子風寒本就沒好利索,冬雨又冷,淋了會兒子便覺遍體生寒,揪住前襟不斷咳嗽。
“小啞巴。”
藺琰看了沈玉葉會兒,解開自己套在衣服外頭的都輿衛衛服,拋給沈玉葉道,“你用這個擋著點兒腦袋,你身嬌體弱的,彆被這山雨給淋死了!”
沈玉葉一愣,接著那件尚帶有藺琰體溫的衣服,久久沒動。
“你看,他人都淋傻了。不走了。”藺琰本就懷疑華賴動機,不想去見什麼神秘人,索性停下腳步道,“天色也快晚了,我們一時半會肯定趕不回太學了,我看前方有個山洞,我們先過去避避雨雪,明日再去。那人若真想見我,便等上一晚就是。”
華賴搖頭,低聲道,“以德嘉的性子,怕是不會等的。罷了罷了,沈世子這個樣子確也無法夜行,我們先行避雨,明日一早,我送你們回太學。”
幾人遂在山洞處安頓下來。
山間晚上本就風大,饒是藺琰和華賴這般身體好的,都凍得打哆嗦,更遑論說沈玉葉,一直抱臂在抖,麵色也白了一片。
“這樣罷,我去尋些柴火過來燒,先取些暖,順道再將衣服烘烘。”
華賴冒雨走出山洞。
藺琰說道,“我也去。”
“也好,兩個人能快一點兒。”
兩人說話聲漸遠。
沈玉葉見兩人走後,便偷偷在山洞口解下外褲查看,果不其然,處有一圈透明的水漬。
非是雨水。
應是,應是方才他被藺琰挾持,口口所致。
但怎…怎會如此。
他隻是被男人碰一下,就無法控製自己的身子…和前世那個被種下思歡禁藥時一模一樣。
重生之後,他明明未曾吃過東宮送來的任何東西,怎就仍沒防住?!
難道是,德成喪心病狂到在他十七歲之前,就開始喂他思歡?隻他前世那時年歲尚小,完全不通人事,才一直都不知道。
思歡一藥,乃深宮禁藥。原是專用來對付宮裡不願聽話,不解風-情的女子的,這藥無解,長年累月下,不僅會讓女子變得極是放蕩,完全離不開男人,亦可讓男人也能夠如同女子一樣,改變體質,甚至能夠…懷孕生子。
前世,正是李慎玄告訴他,德成給他種下的藥,名喚思歡的。
他永遠忘不掉李慎玄那時嫌惡他的模樣。
“我不男不女…我不男不女,哈哈哈,你現在的體質亦是不女不男…”
“阿葉,我們分明才是天生一對啊。”
李慎玄笑得嘲諷,冷眼看著沈玉葉被思歡折磨得痛不欲生,一遍遍質問他,“後悔嗎?你是不是後悔跟錯了德成?”
隻不過,那李慎玄雖然在笑,瞳仁中卻一直有水光輕閃,分明是悲傷到近乎要落下眼淚。
“玄…玄哥哥…幫幫我,求求你,幫幫我…”
沈玉葉根本顧不得李慎玄對他的,痛苦地哀求不止。
李慎玄知道沈玉葉想要什麼,便偏不肯碰他。
直到沈玉葉再受不住,滿麵淚水地在地上踉蹌著爬向他,甚至主動顫身握住他的手,將滾燙朝紅的臉緊緊貼在他的掌心之後,才倏忽回神。
李慎玄用力推開沈玉葉,轉而抽出腰間佩劍,緊握住劍柄。
李慎玄握得用力極了,青-筋-暴起,恨不能將自己的血肉融進那柄劍中。沈玉葉的藥性已是…失去理智得將本就腫的在冰冷的地麵胡亂蹭,李慎玄才大發慈悲地將那柄留有他體溫的劍扔到一旁,居高臨下地望向在他麵前已然是尊嚴儘失的沈玉葉,一字一頓地道,“阿葉,你隻配用它。”
你隻配用它。
沈玉葉不敢再想。
他眸光渙散地盯著那灘水漬,也不知呆了多久,才慢騰騰地直起身體,將裡頭那件臟汙的褻褲扔向了後坡崖下。
沈玉葉扯好下擺,確定看不出何端倪了,才轉身回山洞,殊不知,在山洞後正撿柴歸來的藺琰將這一切儘收眼底。
華賴很快也回來了,還帶了隻抓到的野山鳥。火很快生起來,藺琰的臉籠在溫黃的火光下,愈加明晰,濕了的長發被他簡簡單單綁了個馬尾,更顯俊朗。
隻衣服上的血汙實在太多,穿得難受,藺琰便索性把碎了的上衣脫掉,露出一大片雖是有傷,卻肌理勻稱的胸膛。
沈玉葉隻無意間瞥到一眼,就呼吸發亂,隻好匆匆低下腦袋。
藺琰此時卻看向了他。
沈玉葉瓷白的脖上一大片淤青,烏到發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