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身繞進那片窄巷,推開幾扇無人居住的門,終於找到一處幽深的巷子。
這下誰還能找到她?
陸懷卿很快擠進那窄窄的小巷,正得意肯定不會被人發現,就感受到抵著自己的脖頸的尖銳物品。
“小女,小女就是個瞎子什麼都不知道。”陸懷卿還以為是追兵追上來了,連忙閉上眼睛裝瞎。
可能是因為看不見的緣故,其他剩下的感官愈發敏銳。
她的鼻尖好像聞到了若有似無的血腥氣,讓人愈發害怕起來。
“我是陸懷卿,是平陽陸氏的陸,你可惹不起我。”她結結巴巴恐嚇,故作嬌蠻凶狠。
她記得大燕人最是講什麼郡望出身,這人肯定會她給嚇到的。
說來這個大燕名字還是上輩子傅葭臨賜給她的名字。
當時傅葭臨就說過:“公主遠道而來,取懷柔遠人之意,賜姓平陽陸氏。”
她當時就問過大燕的侍女平陽陸氏是什麼,她們就告訴過她,說這平陽陸氏可是數一數二的郡望。
果然身後的人聽了這話,就收了手裡的匕首。
她就知道這話肯定有效。
她還沒得及喘口氣,外麵突然就傳來腳步聲,她的腰被身後人一把攬住。
身後的人將她推到牆上,她想掙紮卻被牢牢桎梏住。
外麵的腳步聲越發清晰起來,身前的人似乎在向她靠近,最終溫熱的氣息停在離她鼻尖不遠的地方。
外麵傳來說話聲,有人問:“在這邊嗎?”
“沒有,是對野鴛鴦。”
陸懷卿這才意識到身前人剛才在做什麼。
這人也是在被追殺?
陸懷卿的眼睛這才眯成一條縫想要觀察眼前人,結果一雙熟悉的黑眸撞入她的眼。
這不是傅葭臨嗎?
找了他這麼久,結果他一個人躲在這個暗巷裡,剛才還那樣欺負她!
陸懷卿羞紅了臉用力瞪著傅葭臨,結果他的目光仍舊平靜無波。
“你……”
她質問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傅葭臨捂住嘴。
外麵的人聽到動靜又折返回來。
他盯著陸懷卿的眼睛,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最後他緩緩低頭——
傅葭臨居然低頭吻在了他的手上!
兩人隔得太近,她甚至能夠清晰感受到,傅葭臨眼睫輕顫時的細微動作。
正是初陽破雲時分,黎明刺破黑暗,霞光浸透陸懷卿的發尖,她被明光晃得微微眯起眼。
這光卻柔和了傅葭臨冷厲的眉峰,讓他不像她記憶裡那般冷冽。
他們保持了這個姿勢不知多久,直到外麵傳來一聲“彆看了,他們大燕人臉皮薄得很”。
傅葭臨這才鬆開手,立刻離陸懷卿半尺多遠。
他托著受傷的手倚著牆,就好像剛才的荒唐事都跟他不沾邊一樣。
陸懷卿紅著眼眶,幾次張嘴想說話,都覺得這麼罵不夠狠又咽回去。
“傅葭臨!你一點都不知羞!”陸懷卿語氣凶狠又委屈。
他們大燕人壞得狠,還不知羞!
傅葭臨確定那些人是真的走了,才垂眸看陸懷卿。
那雙眼裡仍舊沒有半分情緒。
他剛才捂住對方的手,此時合攏又放開,上麵還殘留著粘膩而潮熱的陌生觸感。
陸懷卿看傅葭臨的動作,以為能看到他不好意思。
結果,愧疚、尷尬、局促……這些情傅葭臨都通通沒有。
陸懷卿看這人占了她便宜還這樣,眼裡都氣出了淚。
她憤憤道:“你不給我道歉嗎?”
他的眼中浮起幾許疑惑:“我需要道歉嗎?”
他的神情和上次問要不要和她道謝時一樣不解。
“當然,你剛剛……那樣!肯定要和我道歉的!”陸懷卿以為傅葭臨是裝作不懂,“就算你道歉,我都不一定原諒你。”
“對不住。”傅葭臨聽完她的話,毫不猶豫地向她道歉。
陸懷卿還是不悅:“不僅要道歉,你以後也不許這麼做了,人要學會……。”
她看到傅葭臨緊盯著她,話不自覺小聲了許多:“人就是要學會知錯就改啊。”
明明是傅葭臨這個人不講理,怎麼搞的好像是她做錯了。
小巷裡沒有其他人,此時時辰尚早,整條巷子安靜的過分。
傅葭臨手裡有匕首和劍,他要是真把自己殺死在這裡都不會有人知道。
陸懷卿聞到愈發濃烈的血腥味,才發現他右手的傷口又在往外流血。
眼前少年被青絲遮掩住的半張臉看起來很是陰鬱。
她有些害怕和擔心,正想認慫保命,就聽到傅葭臨開口:“以後不會了。”
這下陸懷卿不知所措了。
雖然,她知道傅葭臨此時還不是前世殺伐果決的帝王,但是看到傅葭臨如此爽快認錯,她還是滿心錯愕。
畢竟,前世傅葭臨從不認錯。
那些膽敢上諫的言官,傅葭臨不是殺了就是貶謫,任何反對他的聲音都被他彈壓下去。
就是這樣一個人,原來在他的十七歲,他竟然如此……好說話?
總不可能,前世傅葭臨那樣的作風,是因為沒人教過他,人要道歉和改正錯誤?
陸懷卿見傅葭臨瞥了她一眼,似乎發現她不再生氣,提劍就要走。
一步、兩步……那人才走沒幾步就向後倒來,陸懷卿連忙伸手接住他。
和上次不同,這次她懷裡的傅葭臨好像傷更重了一些。
如果不是陸懷卿摸到了對方的脈息,她都要懷疑他是不是死了。
“銀雀——”
陸懷卿聽到阿依木和何懷之兩人聲音,急忙向他們揮手示意。
她推了推懷裡的傅葭臨,在發覺他真的昏死過去後,還是沒有真的忍心推開他。
哼,就當是日行一善再救救這個討厭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