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鋒浮動水蛟龍，劍意無意追清風。

師父教的劍法，可快可慢，可進可退，一招一式都猶如迷霧初生，可迷惑敵人的心智，削弱敵人的殺意，讓敵人心生去意。可說穿了，這套霧隱劍法，隻是用來迷惑敵人以來脫身而已。

霧隱劍法有三大特點，一是每招都強調隨心而動，而是若慢練看上去實在是平淡拙劣的劍法，三是此劍若欲殺人則破綻立出。

眼觀鼻，鼻觀心，我抱劍在胸。

反正霧隱劍法沒有心法輔練也練不成，倒也不怕彆人偷學了去。我輕吐出口氣。

霧隱劍第一式，霧澹清露。我把劍平伸，劍尖微微上挑，挽出一個劍花。

第二式，霧襲流水。我擰腰揮劍直刺，到半路劍尖卻折向地麵，借劍身一彎之勢我騰起翻身。

第三式，霧滿青黛。我落地把劍勢蕩了開去，連續轉了三個圈，劍身連連舞動。

第四式……

第五式……

我偷偷觀察著眾人。他們由最初的不屑，轉為有點興趣，到現在已經開始覺得無聊，有的人還連連打著哈欠。

真正奧妙的劍法本就不是看起來漂亮，單單的嘩眾取寵而已。霧隱劍法看似平常，實則每招每式都可隨機應變，變化多端。

眼光經過張倚歌。

他含笑注視著我，那雙漂亮的眼睛眨也不眨。

我心不由得一跳，劍勢立即微亂。

或許旁人察覺不出，但從小一起和我練劍、深明霧隱劍法每招每式的單瀅則不同了。或許在霧隱山眾弟子中，我的劍法不是練得最好，但劍意卻還無人能及。

而我劍意已失。

“望雪。”單瀅從座位上站起來。

我停下，怔怔望著他。

其他人也莫名其妙地看著單瀅。

“望雪，我來助你。”單瀅柔聲道，從腰間解下一把玉笛，橫放在唇邊開始吹起。

宛轉清亮的笛音立即如一個活潑的精靈飛蕩在廳裡，優美如淙淙流水，悠揚似鸞鳳長鳴。

我會意的一笑，隨著笛音鳴出的節奏繼續舞劍。

笛聲悠揚，我亦悠揚；低聲宛轉，我亦宛轉；低聲柔和，我亦柔和；笛聲如行雲流水，我舞出的劍亦如行雲流水。

我愈舞愈快，沒有注意到周圍人的神色已變。

單瀅眼裡滿是柔和的笑意。我回望著他，心裡一動，唇角一勾，突然輕輕吟唱道：“言入黃花川，每逐青溪水。隨山將萬轉，趣途無百裡。聲喧亂石中，色靜深鬆裡。漾漾泛菱荇，澄澄映葭葦。我心素已閒，清川澹如此，請留盤石上，垂釣將已矣。”

單瀅，回來吧。這般惱人的塵世，何必如此貪戀？

單瀅微微一震，深深地看著我，眼神變得柔軟。

我也心有靈犀地笑望著他。在這一刻，我們仿佛回到了從前，我們一起練劍、一起練功，是那麼親密無間。

“啪！”茶杯摔碎在地上的聲音。

眾人不禁如夢方醒。

我收劍在側，看向張倚歌。

“掃各位的興了，本侯不小心滑了下手。”張倚歌神情自若，身邊早有下人收拾地上摔碎的茶杯。

眾人連忙搖首，表示不在意。

“兩位的表演很精彩。”張倚歌表情平和地說完，便起身往外走。

其他人連忙站起恭送，麵麵相覷。

他經過我時看了我一眼，目光幽深。

我垂下眼睛不看他。

張倚歌剛出廳，便有奴仆躬身道：“請各位隨我來，宴會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