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賣 用我的命換。(1 / 2)

時雨 片帆沙岸 6571 字 11個月前

她心急如焚,矮牆上的人卻不為所動,一臉平靜地先看看腳下,又看看方知雨:

“可是,我要下去才能……”

“不要下去!不許下去!”方知雨亂了方寸,聲形急切,“你先從牆上下來!有什麼事我們都可以商量!!千萬不要著急!!”

“我沒著急啊……”踩在懸崖邊緣的女人好像根本沒有身處險境的自覺,到這時了還舉重若輕,跟方知雨指出——

“是你在著急。”

“是啊,我著急!”方知雨直接承認,“所以求你彆跳!求求你!!”

她越低聲下氣,牆上的人似乎就越樂在其中。因為下一秒,方知雨分明聽到對方笑了一聲。

完了。這人是真的喝多了。

耍酒瘋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上次她運氣好沒摔死,但人不可能一直被時運眷顧。況且這次可不是二樓,而是天頂。跳下去,必死無疑。

一想到“死”字,方知雨焦急起來,她那脆弱的神經係統眼看就要失控——

現在她的心跳數是一分鐘多少次?會不會吉霄還沒跳下去,她先焦慮症爆發,直接暈倒在這?

不能倒,不許倒。還不是時候,要倒也要救下吉霄再倒。

方知雨努力硬撐,卻控製不了已經開始緊張的身體。一時間,她的胸口像被塞滿石頭,呼吸不暢。

憋氣的片刻,女人朝她這邊走來:

從矮牆上。

聽著皮靴在牆麵踏出的足音,方知雨隻覺那些步子是踩在她心臟上,根本不敢看得太仔細,生怕吉霄又像在宴會廳時那樣,腳下一個打滑,便墜入萬丈深淵。

“求你,先從牆上下來……”

眼淚都急出來,吉霄才終於停下腳步。

卻仍不下來,還是那樣站在高處。

“你拿什麼來交換?”然後就聽到她問。

方知雨驚訝地抬頭,就見女人此刻正俯視著她。刹那無法思考:

“交換?什麼交換?”

“你不是求我下來嗎?”事業部二把手跟她說,“買賣可不是這麼做的。你得拿東西來換。”

這人的業績就是這麼來的?都什麼時候了,還買賣?

但方知雨知道,吉霄是瘋子。若不依順著她,隻怕她真會一頭紮下去——

她做得出來。

“你想要什麼?什麼都可以!”

她不計代價,對方卻興致全無:“沒意思。我還是下去吧。”

“為什麼?!”方知雨著急地叫住她,眼眶濕紅了都不自知,“我說我願意換!”

吉霄盯著她,慢吞吞才開口:“因為你不誠心。”

“我怎麼不誠心了?!”

“你說‘什麼都可以’,”吉霄跟她指出,“這不是典型的敷衍?什麼都可以,那我要時間倒流,你做得到?”

方知雨被問得啞言,隨後又恨這家夥怎麼都醉了,還能這麼冷靜地跟她挑刺。

“所以你自己說,你是不是開空頭支票?”女人循循善誘、乘勝追擊,“到時候我實現了你的願望,你卻實現不了我的,我豈不是吃虧?這買賣一點也不公平,傻子才做。”

方知雨努力讓自己也冷靜下來,跟牆頭上這位老板找補:

“那我加前提!隻要是我能做到、你想要的,什麼都可以!”說到這裡,著急起來口不擇言——

“包括我的命!”

這一下,就算是吉霄也難免驚訝:“你的命?”

“是啊!我的命!”方知雨真誠,“用我的命換!這樣公平了嗎?”

這說辭實在太激進,卻總算是鎮住了那命懸一線還一直沒正經的家夥。

安靜片刻後,她又聽到吉霄笑出聲。“哪來的瘋子。”笑完還感慨。

好在終於肯從牆上下來。但人是下來了,卻還立在危樓邊緣不離開,反而朝她招招手:

“來。”

方知雨大步到女人跟前。過去後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牢牢抓緊她手臂,仿佛一放開就會失去她一般。

等她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這個舉動完全勾起了女人的懷疑:

此刻,吉霄正滿臉疑色地盯著她。

一陣冷風就在這時驟起,方知雨這才後知後覺,想完了,要暴露了。

這麼關鍵的時刻,她居然什麼計策都想不出來,隻像隻鴕鳥一樣自欺欺人,懦弱地閉上了眼睛。

然而接下來,令方知雨恐懼的瞬間並沒有降臨。吉霄沒有認出她,也沒有做其他什麼。隻是跟她說:

“彆怕,看下麵。”

方知雨小心地睜開眼、看下去——

下麵哪是什麼萬丈深淵。不過是矮半層樓的天頂,放著蓄水箱。

處理著眼前的信息,吉霄又指出一處叫她看。有什麼在反光。

“那是什麼?”

“打火機,”女人回答,說完又補充,“我的。”

到此方知雨終於理清情況:所以,吉霄是想去撿那個打火機?

隻是這樣?

理智得出了結論,感性卻還在後怕。感性令她無從冷靜,即使抓著女人的手臂,仍停不下打顫。眼睛也還濕著:

不知是流的淚,還是雪融了。

“打火機買新的就好,”她聲息微弱地求女人,“彆去撿了。”

對她真誠的焦灼,吉霄卻置若罔聞,語氣平靜得近乎於漠然:

“為什麼?”她說,“你也看見了,下去沒什麼問題。那邊有梯子。”

吉霄說的就是之前角落的位置。所以她才會匍匐在那,確認距離。

“彆去,”方知雨不假思索,“天這麼黑,你還喝了酒!”

“但我沒醉啊,”吉霄說,也不知是真的感受不到方知雨的擔心,還是感受到了也無所謂,“我那個打火機可是限量版。”

眼見她油鹽不進,方知雨也不再隻是求她,直接反問:

“你沒醉,卻在宴會廳摔那麼大一跤?”

聽到這裡,吉霄的懷疑更深了。

想盤問一番這個突然冒出來、卻對她的一切都好像都很熟悉的家夥,卻又覺得對方的狀態實在算不上好:

緊握著她手臂的這雙手看上去很冷,一直在微微顫抖。

吉霄一把拉過女人的手,果然寒涼無比。她想了想,拉近哈口白氣幫她暖一暖,然後又開始給人灌迷湯:

“彆擔心。剛才我一個人,但是現在我有你啊。”說話溫溫柔柔,“你要是不放心,待會兒你幫我照著光。”

方知雨軟硬不吃,抓緊吉霄的手,哀求的神情也更淒切:

“你就這麼喜歡那個打火機?”

“對啊。”

“那我再買一個給你!多少錢都買!”

美麗的女人卻不為所動:“看來,你不太理解什麼叫限量版。”

這麼說完,吉霄扭頭,裝得一臉留戀地盯著樓下孤零零的打火機——

“限量版就是,過期不候。”

她在演戲,卻把看的人騙得深信不疑。

方知雨深信她聽明白了吉霄的話。吉霄是在說,有些東西一旦過期,就再也追不回來。

時運遠去了,人再努力掙紮都是白費。這個事實她明明比誰都明白。

“所以我跟它不等價,對嗎?”想到這裡,她開口。

吉霄的注意力被吸引回來,轉頭看方知雨:“什麼?”

“我說我這個人,我這條命,在吉小姐看來,跟那個打火機不等價。用我換它是虧本買賣,所以你才不願意。”

吉霄聽得愣住。

開個玩笑而已,居然換來這麼沉重的推論。

太沉重了,她可受不起。

“買賣不是這麼算的……”尷尬地說完這句,吉霄抬起手問眼前人,“倒是你,要不要先放開我啊?”

方知雨想也不想:“不要。”

“為什麼?”

“怕你輕生。”

如果這時候有第三個角色登場,讓他看看麵前這兩個人。那麼他也一定認為,要輕生的必定是其中更嬌小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