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肆知道是自己在癡心妄想,但是還是有一點希冀的,萬一呢,萬一真是餘暉呢。
他在臟兮兮、狀若乞丐的人麵前,看著那雙在內心深處描摹了無數次的眼睛,輕輕的撫開了他的頭發,很像,但不是。
他“說”他叫餘晴,同餘暉一樣的姓氏,和近乎一致的麵容,林肆毫無阻礙的便想起了魏躍說的禮物。
這禮物確實對他很有用。
魏躍快死了。
這兩年裡很多人都有這個認識,林肆也不例外,但是他從未像今天這般真切的感受到,魏躍真的快死了。
有一日退朝之後魏躍單獨召見了他,兄長很是擔心,哪怕是知道他們剛剛得勝歸來,魏躍於情於理不會對他下手,但是他們的陛下本就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
魏躍如今行將就木,他的臉非常的蒼白,咳了幾聲,便把染血的帕子扔到了一邊,靠在了龍椅之上。
“你不喜歡朕的禮物嗎?”他這般問道,哪怕是到了生命的儘頭,前朝後宮,所有的事情依舊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林肆沒有回話,魏躍也不在意他虐待餘晴,“沒關係,朕也不喜歡他。”他偏頭看著眼前這個比起他的父兄,似乎是毫無威脅的人,“所以朕把他送給你了。”
怎樣的人,怎樣對待餘晴會讓魏躍滿意呢?林肆猜的便是,喜歡那張臉,但是又厭惡那個人。
而他滿意這種表現,大概率因為他,本就是這樣的人。
沒過幾日,魏躍便死了,就好像強撐著等著他們回來一般。
之所以會這麼想,是因為那一日,魏躍同他說的話。
“朕把這個禮物送給你,是想同你做個交易。”他強撐著站起來,走到了跪著的林肆麵前,低頭看著他,“朕可以幫你得到你想要的東西,但你要答應朕一件事。”
他這般蠱惑道,林肆猛然起頭,似乎是意識到了魏躍的意思,毫不避諱的盯著他的眼睛,兩人的視線便彙聚到了一處,“他活著歸你,死後,把他埋進魏家的陵寢。”
魏躍一字一頓,似乎是想要把一些東西砸碎,生生吞下,然後混入骨血。
“他是朕的弟弟,理應同朕,葬在一起。”
林肆是完全相信魏躍這話是真心的,因為在他死之前,已經把那些因為奪權而死的兄弟埋了進去。
這種事,哪怕是林肆都覺得有些過分了,何況前朝那些有些迂腐的文官,不過到底是沒人反對,理由很簡單﹣一他們不敢。
笑話,平常的魏躍都已經夠可怕了,快死的魏躍,誰知道引起了他的注意,會不會被他先送下去探路。
魏躍死後,林肆罕見的過了一段消停日子。
他很不喜歡餘睛,餘晴的存在像是一直在提醒他的求而不得,這讓他更加瘋狂的思念著餘暉,哪怕在餘暉眼中甚至都沒有見過他。於是魏躍死後,他都未曾見過餘晴,直到那一日,餘晴的臉被人傷了。林肆很生氣,因為魏躍死後,關於餘暉的消息開始破了一個口子,他開始知道了餘暉對餘晴的在意——若是知道餘晴在他手裡受的磋磨,怕是會討厭死他。
再過了一段時間,因為魏躍死了,而現在的小皇帝根本壓不住那些蠢蠢欲動的世家。但是他們不可能就這般內鬥,然後再在毫無防備之時,被大昭偷襲。朝堂之上,勢力交鋒的結果便是,南下,攻打大昭。
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林家成了這一場陰謀的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