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雲將軍死前的力薦，再加上餘暉在此戰中立得大功，都城那邊幾經討論，最終由餘暉繼任了大將軍之位。周錦卻知道，現在的餘暉，已經不再適合坐這個位置了——他之前傷的太重了，根本撐不了太久了。

但是他還是撐了四年，這四年間，他們北伐幾次，但是結果都不儘如人意——雖然餘暉勝多敗少，但是總是因為一些原因不得不退回去。

周錦印象最深的，是最後一戰。在之前，餘暉帶著他赴了一場約。

——餘征在掀起叛亂前，見了餘暉一麵。那是很平常的一個秋日，餘征坐在城外的涼亭裡，沒有帶任何的手下，周錦倒是算是死纏爛打跟上來的。

周錦遠遠的便看到了餘征，隻覺得有些像餘先生。

“你真的來了？”餘征沒有站起身，隻是向他們這邊看了過來。餘暉笑著回道，“兄長以家信相邀，暉自是會來。”

“坐吧。”餘征倒是沒在意周錦的出現，他給餘暉倒了一杯茶，兩人許久未見，上次見麵的時候，餘暉隻有三、四歲，算起來，已經快有二十五年未見了，自是不知該說些什麼。

“來之前，父親罵了我幾句，不過到底是沒有反對。”餘征思慮了片刻，還是開口了。他的祖父，為了家族謀劃了一生，便是為了保住妻兒無恙，父親也為這籌謀了一生。

“我與你祖父，一生為利，為了保住家族，我甚至舍棄了自己的弟弟，”父親看著直直跪在祠堂前的他，到底是歎了一口氣，“你去吧，不必擔憂我們。算是全了我餘家早就舍棄的忠義吧。”他的弟弟，為情，他的兒子，為義，唯有他，俗不可耐……

“兄長此次前來，不止是為了敘舊吧。”餘暉的聲音打斷了餘征的思緒，他看了過去，餘暉依舊是好看的讓人移不開眼，但是因為長久的傷痛，他的臉蒼白如雪，恍若下一秒就會消失在這茫茫的天地間。

“我要去做一件事情，你不是也猜到了嗎？”餘征笑著對他說。

餘暉沉默了，他看向餘征，“那兄長來此，是為了……”

“我贏的可能不大，”這幾乎是所有人的共識，“我贏了，自是皆大歡喜，輸了的話……”他與餘暉對視，隻覺得眼前的弟弟哪哪都讓他喜歡。魏姬的家族也好，餘家也好，甚至是魏家，與他有關的一切都未曾保護過他，他本該是京城最最尊貴的人，可是他從出生起，便被權勢裹挾著，壓迫著，直至今日。

餘征家裡還是有幾個弟弟的，可沒有哪一個如同餘暉一般懂事和優秀，到了一種令人心疼的地步。

“我若是輸了，便全當我助你一臂之力了吧。”餘征伸出手，撫摸著餘暉微涼的臉龐，哪怕是正午的陽光，都未能讓他的臉上多出一絲的血色，他歎息道，“是兄長無能，這麼多年，苦了你了。”

餘征確實是輸了，但是大桓確實也亂了。收到餘征死訊的那一日，餘暉出兵了，那是他們離勝利最近的一次。

在第一封文書傳來的時候，軍隊中雀躍的氛圍變了。餘暉看著手中的文書，一語不發，最後他把文書扔進了眼前的火堆，任由火焰肆虐，他沒有說話，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意思，也沒有人反對。

可是一封又一封，第十二封到的時候，正好下了初雪。十二封文書，皆是召餘暉回都城的——第十二封文書的最後，是明晃晃的威脅，若是不回，便是叛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