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定的時間是一個好日子,不過交接了長安公主的骨灰後,兩方人馬都未離開。重傷未愈又經曆了長時間的顛簸,餘暉的傷勢再次惡化了,林肆也不敢離開。
他每天都去拜訪餘暉,餘暉的身體並沒有幾分好轉,第三日的時候,卻傳來了大昭任命的詔書。
林肆到的時候,餘暉正看著詔書出神,林肆坐到他的對麵,輕笑著看著那道詔書,“恭喜大將軍了。”
“林將軍覺得這是喜?”餘暉側頭看著他,輕笑了一聲。
“確實不是,”林肆意識到自己捅了馬蜂窩,有點緊張和局促,但是他也意識到這是一個堪稱千載難逢的時機,“他們之前怕你不用你,卻在這種情況下重用你,隻是覺得你快不行了,想要榨乾你最後的價值,”他不想承認,但是餘暉的傷很重,林肆每日離開都害怕第二日再也見不到他了,他伸出手把餘暉的手握在手中,手心傳來的冰涼觸感讓林肆心驚又心痛,“餘將軍,跟我走吧,現在的大昭已經不值得你用一切守護了。跟我走吧,來我身邊,我們可以重新建造一個,超越大昭的盛世。”
“我向你保證,我可以的。”隻要餘暉答應,他可以將這樣的盛世拱手相送。
“林將軍有什麼拚儘一切都要守護的東西嗎?”餘暉放任自己的手被林肆握著,他沒有回答林肆的問題,但是有時候不回答,也是一種回答,“我有的。”
他話鋒一轉,向林肆笑著,“將軍覺得我還能活多久?”
林肆沉默,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餘暉收回了自己的手,“我就隻剩下這點時間了,您覺得我還在乎嗎?”
……所以,就隻剩下唯一一個方法了。林肆低頭看著,他的手還保持著握著餘暉時的動作,那冰涼又真實的感覺一直在心頭縈繞。
他從那一日起便開始綢繆,一切似乎都非常的順利——林家的勢力已經到了最頂峰,他的夢似乎已經觸手可及了。
可是,直到那一日,餘晴從城牆上躍下,鮮血染紅了一片雪地,那刺目的紅讓他想起了餘暉重傷的那一日,蜿蜒一路的血液。
林肆捂住心臟,密密麻麻的痛在提醒他,他馬上就要失去什麼重要的東西了。
後來傳來的消息告訴林肆,餘暉正在是死在了那一日的夜晚。他拿著信件的手在不斷的顫抖,每一個字似乎都超出了他的理解,所以他一遍一遍的看著。不知過了多久,看了多少遍,他轉頭問屬下,“這上麵寫的什麼,我怎麼看不懂啊。”
屬下說什麼他沒聽清,就問下一個人,他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可是直到林春直直的跪在他的麵前,直視著他,目光如炬,“公子,餘暉死了。”
這一次他聽清了,或者說他一直都聽得清……他忽然想笑,笑著笑著就想哭,他把那封信抱在懷裡,低低嗚咽,不要離開我啊,我什麼都沒了……除了那唾手可得的冰冷皇位,他在乎的東西,都一樣樣的逝去了。
直到這一刻,林肆才真正的意識到了那份禮物的險惡——從他收下這份禮物的那一刻,他本就希望渺茫的愛慕便變成了毫無可能。
史料記載,顏勳謀反後第二年立春,十萬大軍嘩變,林肆親往戰場擊退殘兵,於次月登基,定國號為暉,史稱暉□□。
□□終生未娶,於28歲登基,59歲退位,傳位於其兄長暉景帝之長子。
次年,□□崩逝。□□駕崩後,一直珍藏的盒子隨其一起下葬。
千年後考古發現,那是另一人的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