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暉慢慢的走近,半跪在了他的身邊,他想寧戈扶起來,卻也不知道從哪裡下手,一雙手隻能凝在半空中。寧戈下意識的伸出右手,卻傳來了鑽心般的痛苦,他隻能掙紮著伸出左手,握住了在他眼前的那雙手。
“為什麼?你明知道會變成這樣,為什麼要這麼做?”餘暉握著他的手,他看著寧戈被血液模糊了的臉龐,眼睛有些酸澀,“你明明可以無視我的暗示的,為什麼……”
“在你眼裡,我沒有秘密了,不是嗎?”寧戈的手顫巍巍的動了一下,他想去撫摸餘暉的臉,但是看著餘暉被自己染上血液的手,他遲疑了,停下了。他的話一頓一頓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他能吐出的最後一個字,“這是我最後的賭注啊……”
寧戈頓了一下,他知道自己能說的話不多了,他握著餘暉的手用上了全身的力氣,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餘暉,“你不可以變成他,”因為激動,他又吐出了一口血,“你就是你,知道嗎?”
寧戈教武藝騎射,顏太傅教詩書政局,但是影響餘暉最深的,是魏躍,他很少來這裡,但是又好像無處不在。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餘暉開始用魏躍的手段去解決問題,效果確實也是顯著的——寧戈看在眼裡,卻又無能為力,他清楚自己隻有一次機會,無論成功與否,都是他的死期。
這是他與餘暉賭的最後一局,他等到了餘暉不需要自己的時候。他知道餘暉在暗示他去試探那些暗衛,餘暉也知道他在想什麼,可是從見到餘暉第一眼,他動了惻隱之心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會永遠輸下去。
餘暉會離開這個囚籠的,但是能幫他離開的,卻不是寧戈。
“你要記住,真心是這世間,最不可踐踏的東西……”
他掙紮著說出的最後一句話,成了餘暉永遠無法消散的夢魘。
他昏迷的那幾日,顏勳送來的梅花開了。周錦走後不久,顏勳又來給餘暉送藥,他似乎有些詫異 “周副將怎麼不在啊。”
“我讓他走了,我不放心阿瑛。”他看向顏勳,詢問道,“勞駕將軍將那梅花拿給我可好?”
顏勳將花從花瓶中拿出,放到了他的手中,那株梅花像極了當年寧戈送給他的那一束,餘暉伸出另一隻手想要去想要去觸碰一下,但是卻止不住的咳嗽,他捂住嘴,卻有幾滴血液濺在了梅花上。
顏勳緊張的扶住了他,他卻隻是看著那染血的梅花失神。
“將軍,將軍,你沒事吧。”顏勳焦急的詢問,他抱著餘暉,卻隻覺得他的體溫冷到讓他心驚,他朝外麵吼道,“大夫呢?快過來……”
他的吼聲喚回了餘暉的意識,餘暉隻是歉疚地看著他,他到底是像當年利用寧戈一般,利用了顏勳。
而明日顏勳的結局,也絕不會好過昨日的寧戈……
餘暉朝他伸出手,他的手似乎也染上了梅花香,“對不起啊,顏勳。”
“我實在是撐不下去了……”
顏勳想要握住他伸出的手,便看到那隻手慢慢的墜了下去,那一束梅花也落到了地上,花瓣四溢。
忘川旁,餘暉看到了許多人,母親抱著他哭的狠極了。
他有些心虛的移開了視線,便看到了寧戈,他離得挺遠的,但是那個位置也能看到餘暉。
餘暉對上了他的視線,便見他又如當年那般明朗的笑著,然後轉身走入了滾滾紅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