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8 崔恒1 她什麼時候開始沉默……(2 / 2)

無關 便當怪 7669 字 9個月前

崔恒輕笑一聲,卻是在否認,“宣王誤會了,阿瑜現在並不是在下的妻子,”他感受到阿瑜的視線看向他,他嘴角的笑意再也壓製不住,“不過,在下的兄長現在京城,在下方才與阿瑜商議,過幾日便返回京城,完婚了。”

他站起身,恭敬的行了一大禮,“屆時,還望宣王撥冗蒞臨了。”

成婚那日,宣王以往在軍中的同僚都來了這次婚禮,兄長的生意也做到了京城裡,見到宣王的時候,他帶著嫂嫂向他敬酒,歉意幾乎將他整個人淹沒。

宣王卻隻是不在意的笑了笑,寬慰兄長,“當年,是我自己選擇留下玉佩的,賢弟無需自責,”他頓了頓,看著跟在兄長身後的崔恒,“更何況,我與崔先生是莫逆之交,而且若是早早回到皇室,我怕是結識不了這些過命的兄弟們了。”

他的目光柔和,看著圍坐在一桌上正在喝酒的那些人,從飲酒吃飯的樣子,便能看出他們的性格不同,一人站起身,端起一大碗酒,向崔恒祝賀,崔恒笑了笑,也端起身旁的酒,一杯乾了下去。

晚上入了洞房,崔恒掀起了阿瑜的紅蓋頭,阿瑜抑製不住嘴角的笑意,眸光流轉的看向他,“好,好看嗎?”她攥住衣角,忐忑的問道。

崔恒看著她,呆呆地點頭,這話之前阿瑜問過很多遍,他的回答也總是一樣的。

他不理解那些覺得阿瑜不好看的人,他眼中的阿瑜,是獨一份的美麗。

崔恒與阿瑜成親後沒有多久,嫂嫂便有孕了,兄長很開心。過了幾個月,嫂嫂生下來一個男孩,兄長給他起名,崔恪。

不知為何,恪兒看到兄長便哭,崔恒的待遇也好不到哪裡去,唯有嫂嫂抱著他的時候,他會開心的笑。但是哪怕是在恪兒那裡討了沒趣,兄長依舊不折不撓的靠近,總是去街上整些新奇的玩具回來討他開心,倒是時常惹得嫂嫂和阿瑜發笑。

一日晚上,崔恒打開了兄長書房的門,現在和之前的模樣大相徑庭,到處都是孩子的玩具,崔恒進去的時候,兄長正在拿著一個撥浪鼓研究,他看到崔恒進來,笑著朝他招了招手,“阿恒來了啊。”

崔恒就站在門口,看著他手中的撥浪鼓,沉思片刻,最終還是問道,“兄長還要繼續嗎?”

卻見兄長撥弄兩側墜子的手停在了那裡,垂眸不語,沉默中,他輕聲歎息,“太晚了。”

太晚了……什麼時候不算晚呢?崔恒心想,好像是在兄長把那塊玉佩藏在手心的那一刻,就已經晚了。

回不了頭了……

崔恒現在是宣王的幕僚,而數十年的征戰之後,異性封王的魏桓,風頭蓋過了一切。

其實讓崔恒說的話,那時候的魏桓雖然鋒芒畢露,卻還算得上是一個忠臣,或許是因為魏姬,或許是因為他的幾個忠於大昭的屬下,也或許他本身就是一個忠臣。

真正的改變是在那一日,魏桓帶兵前往一個城池,那個城池不久前將將歸降,他還帶著自己的長子魏玦和一直跟隨者他的護衛。

那是一場血腥的陰謀,在京城的人察覺到這一點的時候,所有人都覺得魏桓,不會回來了。

直到第三日的早朝,宮殿外傳來馬的悲鳴,崔恒那時站在百官的末尾,眼睜睜的看著魏桓就這樣持著劍,盔甲上帶著滿身乾涸的血液,沒有任何阻礙的一步步走進了朝堂。

他走到了何相的身邊,陰翳的眸子死死地盯著他,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橫劍砍掉了他的頭顱。血液飛濺而出,覆蓋在了他本就滿是血汙的臉上,崔恒看著他的側臉,隻覺午夜的惡鬼都沒有像他這般令人遍體生寒。

武將在這種場麵是比較容易反應過來的,無論是反對魏桓還是忠於魏桓的。而崔恒愣在原地,當了一次徹底的看客,直到魏桓喝住了自己的手下,扔下劍自己進了監牢,他依舊沒有從那驚魂的一幕中抽身。

崔恒看著魏桓的背影,他知道,真正的風雨才剛剛開始。

果然第二日,宮殿外的台階下跪著一個少年,早朝開始的時候,天還未亮,沒人知道他到底什麼時候跪在那裡的,他一個頭一個頭的磕著,額頭上已經磕出了血液,一路向下流著,然後從眼角流下,像是泣血一般。

“我兄長與三千將士慘死南陽,何相私通南陽叛軍,致使數千忠魂皆死於小人之手,吾父此舉實屬胸中義憤難平,求陛下明鑒啊!”

他雙手捧著一紙血書,每喊一遍,便重重的磕一下頭。

崔恒來的時候,是跟著鮑將軍一起的,他鮮少回京城,從未見過那人,所以問道,“這位是?”

他這次是因為魏桓的事被召回來的,也算是知道事情的始末,崔恒又興致缺缺,所以便言簡意賅的介紹道,“是魏桓的次子,魏躍。”

“倒是個有孝心的孩子呢。”鮑將軍歎了一口氣,無奈的搖頭。

崔恒不置可否,他看著魏躍挺直的脊梁,和身前越來越多的血液,無端的生寒。一個念頭紮根在他的內心,揮之不去,直至枝繁葉茂。

總有一天,所有人都會為他這一跪,付出代價的。

晚上的時候,崔恒帶著宣王的令牌前往監牢,代替宣王還有兄長探望魏桓。他到的時候,魏桓正在看著一本書,周身不再是那一日的肅殺之氣,倒是罕見的寧靜。

“桓王,”崔恒行禮,告訴他今日發生的事,“二公子一片孝心感動陛下,陛下已經下令徹查何相,並將權力交於宣王。為求避嫌,宣王不能親自前來,隻能派在下探望,還望桓王海涵。”

他說完卻見魏桓毫不意外,崔恒低垂眼睫,是啊,大半數的文臣武將請命,又怎麼不會導致這個結果。

可是,崔恒抬頭看著這人,他對自己的視線並不在意,像是篤定了崔恒翻不起浪花。

崔恒想,這人,為什麼非要走這麼一步棋呢?幾乎是下一秒,他想起了宮殿前魏躍的背影,和魏桓那個死在南陽的長子。

魏玦是魏桓的勢力裡眾望所歸的繼承者,現在他死了,所以魏桓需要找一個新的。

何相拜相幾十載,是皇後的父親,真真假假的罪名在他死著的時候,總比在他活著的時候要容易找到。

這是一個多麼好的機會啊,兩全其美,甚至更多。

那幾日,兄長非常的焦慮,所以崔恒就帶著崔恪出去玩,崔恪已經三歲了,還不會說話,隻會咿呀呀的出聲。

崔恒帶著他去集市上玩,一個黑衣的少年人步履匆匆,握著一把劍向他們迎麵走來,崔恒覺得他麵熟,擦身而過之時便叫住了他 ,“這位小公子請留步。”

有些重,於是崔恒托了托懷裡的崔恪,崔恪現在見到彆人也不哭了,一個勁的對所有人傻笑,崔恒分明見到那少年看著崔恪的笑有些恍惚,“我見小公子有些麵熟,”這是謊話,那張臉並無甚相似,讓崔恒叫住這少年的是那雙眼睛,漆黑深邃,像極了另一個人的眼睛。

他低頭看著少年的劍,劍鞘上刻著“止戈”二字。

“大人怕是看錯了吧。”寧戈抱了抱拳並轉身離去了,看上去行色匆匆。

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崔恒便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自從那一日朝堂之變後,他對這種氣味異常的熟悉。

他搖了搖頭整理了下思緒,他也知道林家再怎麼衰敗,也不至於讓自己的子孫去做暗衛這種活計。

崔恒看著前方,少年的背影不知何時消失在了人海裡,他垂眸,猜到了是魏家的暗衛。

這是被他發現的,在暗處,又有多少呢。

事情果然如他所料般發展了,確切的說,在按照背後布局之人規劃的那般發展,不過半月何相勾結南陽的證據便整整齊齊的呈在了陛下的麵前。

魏桓跪在台階下一語不發,陛下連忙走到他的身邊,扶起了他,因為太過焦急,冠冕都變得淩亂,陛下的聲音帶著哽咽,像是真的在心疼魏桓般,“委屈愛卿了。”

最後,何家被移滅了三族,獨獨留下了一支,皇後自縊於後宮之中。

但其實任誰都知道,何家不可能是唯一的黑手,魏桓也算是退了一步,沒有趕儘殺絕。

下朝之後崔恒回家,阿瑜正好也是這個時辰起床,他回去便看到阿瑜站在院子口等著他。

崔恒隻覺得空蕩蕩的內心一瞬間便被填滿了,連日的驚嚇與機關算儘,讓他癱軟在阿瑜的懷裡。

這個時候的崔恒是害怕的,他怕阿瑜問他問題,他是做不到對阿瑜撒謊的。

但是她從始至終都沒問。

夜晚的時候,兄長和他對坐著,兩人之間儘是沉默,一夜,就這麼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