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話器的鈴聲終於沉寂下來,帶著少許詫異藤真翻出了鑰匙。
父母打小就教育他男子漢要有擔當,所以在和未知相戀之前,親情友情愛情乃至合作搭檔——他的人際交往模式就是由他給出照顧給出體諒給出愛護。人們尊敬他,為他而傾倒,不止一個孩子希望長大後成為他這樣。然而經營人緣是有竅門的,藤真有時也會感慨:人的天性永遠是從自我出發,因此樂於傾聽的角色會讓人感覺好,樂於傾聽本身又沒有傾訴需求的角色尤其讓人感覺好。通透點看,未知贏得自己全身心投入的愛情,就和平生第一位聽眾的身份不無關係。
據說是借鑒了堂兄弟家的教訓,藤真從未在父母膝下得到過寵愛。如今年過三十卻變得愛嬌,想想都會臉紅。但不管臉怎麼紅,他反正就是克製不了,譬如現在克製不了地抱怨未知不過來開門不過來拎東西。放在從前這是令人難以置信的,藤真簡直懷疑自己具備超越曆任女友的潛力,倘若未知一味包容下去,無理取鬨一定會取代善解人意成為常態。
傷腦筋。
不過,好期待。
他曾經以為自己沒有嬌縱的能力,正如許多花花公子沒有愛的能力。萬幸有個未知,在他徹底心力交瘁的那一刻,證明了那是誤解。給人照顧給人體諒給人愛護的生活是如此美好,以至於未及產生抵觸感他已承認自己更適合與同性相愛。
“要是恢複記憶,你會接受不了我們的關係嗎?”
“也許接受不了。”
如同嬰兒一般閱曆為零心地純真的未知,個性出奇的老成持重。所以短短五年他已成長為沉穩可靠的伴侶。此君說話辦事一貫認真——基本上這算優點,但有些時候藤真不得不深表遺憾:
“我知道了。”
不然還能說什麼?說什麼都是灰溜溜溜溜灰。
“也許我又驚又怒……但這不能阻止我愛你。”
渾厚的聲線努力柔和著,聽起來特彆笨拙,特彆笨拙特彆柔和,
“你記得要給我想通的時間喲。”
極不自然的句末語氣詞叫人聽了胸口一緊,藤真覺得自己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他這份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