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澤氣不打一處來,一腳重重揣上了桌腿,“我就是要在這裡繼續說,你睡了一整天了,到這會兒不可能還沒睡夠。”
甄隨才俯下身,被桌子磕得下巴生疼。他一手捂著下巴,不緊不慢地將上身坐直,“城門失火,我就是那隻被殃及的池魚。你衝我撒瘋起不到任何用,一切都還得老韓說了算。”
荊澤不得不承認,甄隨的話不無道理。
但當他稍稍靜下心來,回憶近段時間的經曆。他即刻發覺,甄隨並不是全然無辜。
“你倒是把自己摘得乾淨,現在這樣……少不了你的一份‘功勞’。”
甄隨僵了僵嘴角,“此話怎講?”
“老韓最近天天找你,為的可不就是這個。如果沒有你在幾周前出的那個餿主意,這次咱們班不可能考砸成這樣。”
麵對闊彆已久的指責,有一瞬間,甄隨覺得自己的心臟漏跳了一拍。
他已經習慣了麻木,習慣了對身邊人視而不見,沒有刻意收斂、但也從未彰顯過自己的存在。
甄隨覺得這時還能給出這種反應的自己有點可笑,最好的應對方式,是當作什麼也沒有發生。
荊澤沒有從甄隨臉上看出一絲一毫的惱怒,他看到甄隨有要起身的趨勢,正提起了懸念,可對方卻隻是將頭從左邊挪到右邊,臉再埋下去,甚至比之前埋得更低。
“怎麼說都隨你——”
麵對這團軟塌下來的爛泥,荊澤感覺自己的怒火點在了空處,根本沒能引出自己想要的效果。
提到安排大家講題的那件事,他其實存了小心思,想試探試探甄隨的反應。他想要知道,甄隨會不會因為冤屈,說幾句為自己聲張的話。
畢竟已經連續一整周被班主任叫去談話,他料到甄隨不會有太大反應,但如此的無動於衷,還是讓他多多少少有些驚訝。
荊澤無言了一會兒,他轉念一想,要倒黴也不能隻有自己倒黴,很快,他就想到了一個紓解鬱悶的辦法。
“學霸,既然老韓打定了主意要折騰,實在不行,就按照他說的,我去試試看,能不能讓我周圍的人都儘量寫完。你是數學課代表,就算比賽辦不成,這事要是落實得不理想,老韓後麵的臉色肯定不好看,你就當是為你自己考慮,動員趴在這裡的這個動動筆。他胳膊應該好透了,不然上次也不可能去球場。”
荊澤想著,就算放過所有人,他也不能讓甄隨好受。
雖然牽涉進來一個無辜的遲航,但他沒有一丁點的負疚心理。
這次月考下來,全班隻有遲航還能得到老師的笑臉相迎。即使遲航並不能算是一個完全沒有集體榮譽感的人,但在他看來,既然不能同甘,共苦是多多少少要來一點的,否則不配為同一個班級的一分子。
把消磨甄隨這個刺頭的差事交給遲航,不管能不能取得收效,總能讓遲航頭痛一陣子。
對於班裡的各項瑣事,遲航一向是秉持能不沾身就不沾身的原則,荊澤做好了苦口婆心的打算,卻沒想到,他話音才落,遲航居然沒有猶豫,即刻點了點頭。
荊澤竊喜又狐疑,臨走之前,他特意瞥了眼遲航的表情——一如既往,蒼白而無神,看不出不滿、雀躍,或是其他的任何情緒,讓他無從判斷對方當下的感受。
但不論如何,遲航確實答應了自己。
荊澤在角落裡攥禁了拳頭,隨即又放開,壓低了聲音謔笑著說:
“既然辦公室裡的大和尚磨不動,那就換個挨得近的小和尚磨你。我不好過,你也甭想有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