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裡的槍依然瞄準著我的方向,眼睛卻慢慢遊離起來:“組織交給我的任務,就是奪取吸血鬼統治者阿納斯塔西婭的戒指。其實這個消息,即使在吸血鬼當中也僅有幾個人知道:那隻戒指,雖然對外聲稱被保存在統治者的寢宮中,實際上早已在聖戰中被炸的粉碎。”
我一怔:“什麼?!”
艾德裡安和米莉也不可置信地盯著他看。
“後來,經過多種渠道我了解到,如果想恢複阿納斯塔西婭的戒指,隻有在星光聚集最密的地方,用烈火焚燒二十二具肉骸,他們燒化的骨灰會自動凝結,以二十二條鮮活的性命換來那隻戒指。於是我潛伏在這個學校裡,組建了由二十三個成員構成的天文社。除了我之外,其餘的二十二個人,就是祭品。”他眼皮顫抖地合上,緊咬住下唇:“可是……我卻愛上了李言。”
“火燒起來的那一瞬間,大家都在拚命地尋找出口,可是所有的出口都已經被我封死,除了我之外,沒有人可以逃出去。李言一直抓著我的衣服縮在地上,顫抖個不停。我刹那間清醒過來,痛恨自己為什麼會傷害她,於是就悄悄打開一扇窗子的封鎖,把她推了出去。”
“我和其餘的二十一個人的骨灰,凝結成了阿納斯塔西婭的戒指。我本以為自己就此完了,可是組織中的一位大哥看在平時交情不錯的份上,幫我找回了靈魂,給了我第二次機會完成自己的任務。”他的端著槍的胳膊放了下來,似乎忽然間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凝視著開始日落的天空:“她在去廢墟中祭拜我的時候,無意間發現了沒來的及取走的戒指,通過占卜,她了解到了戒指的用途。”
“戒指不是可以證明統治者身份的東西嗎,她要它做什麼?”我不解道,卻迎上沃倫嘲笑般的眼神。
“到了這個時候,你還不明白它真正的用途是什麼嗎?”他歎了口氣,徐徐說道:“阿納斯塔西婭的戒指又稱為‘神戒’,可以給予死去的靈魂一個真實的肉身,就像真正的神一樣。”
“什……”不知道是不是傷口的原因,腳上忽然沒了力氣,不由自主地跪坐在地上,腦袋裡嗡嗡作響,我想問出自己的不解,開口卻發現連聲音都是抖的:“神戒……?”
“沒錯。”說話的是艾德裡安,他深深皺下眉頭:“可是,非吸血鬼一族使用的話……”
“我本想直接從李言手裡取回戒指,可是……她太愛我了。”沃倫痛苦地捂住額頭:“自她了解到戒指可以複活一個血肉之軀時,就瘋了一般鑽研著玄學。但是,我明白在這個時候,她一旦失去戒指,就等於失去了活下去唯一的理由,所以我不能在這個時候把戒指取回來,可是後來——”
他極度憎恨地看著艾德裡安,重新舉起手裡的槍,瞄準的卻是他的心口:“後來,李言終於知道如何做才可以換回我的肉身,當我得知她要複活我的身體時,就迫不及待地占用了江海納的身體跑到天台上,因為複活□□是需要靈魂在身邊的。可是……這個人!”他忽然大吼一聲:“他為了掩人耳目,占據了那個警察的身體來到天台,可是我沒想到他的目標也是那隻戒指,他和李言搶,李言當然死也不肯給他,就用隨身的小刀劃傷了他的手心。可是這個舉動卻刺激了李言對戒指的占有欲,迫不及待地使用了它的能力!”
“什麼……”米莉在我耳邊輕呼一聲。
沃倫顯然正忍受著巨大的心理痛苦,揚起頭任淚水洶湧地衝刷在臉頰上:“我真的沒想到,最後害死李言的,竟還是我自己……”
“非吸血鬼一族使用戒指,是會受到懲罰的。”艾德裡安的語氣沒有任何波動,似乎在陳述著一件事不關己的事:“她是自爆……被強大的力量從內部破壞了身體,死的很慘。”
“你這個混蛋!!!”子彈“呯”地彈出槍膛,他閃身輕輕一躲,擦著衣服的邊料飛了出去。
“沃倫。”我總覺得叫出這個名字,就像在對我自己說話一般:“我是看過那本日記的。你知道來尋找它的人,必定是知道你們之間關係的,所以如果它真的是李言的日記,裡麵一定會出現你的名字,可是……為什麼你在偽造它的時候,卻不讓自己真正參與她的生活呢?”
日記裡關於沃倫的描述隨處可及,可是仿佛這個人從來沒有參與到她的生活裡,隻是一個經常出現的旁觀者。
看到他不再放槍,我便繼續說道:“你……是不是不敢承認自己喜歡她?”
“我接近她,從來都是為了利用她。生前,是為了用她的身體燒製那隻戒指;而現在,又是在利用她複活我自己的□□。”沃倫手裡的槍滑落在地上,苦笑著慢慢閉上眼睛:“我一直很自私,但我愛她……可是,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他臉上的痛苦慢慢化開,微張著唇,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而江海納的身體旁邊,卻多了一個透明模糊的身影。
從柔軟的淺褐色發梢開始,一點一點消失,他雖保持著痛苦自責的表情,卻仍可以看出臉上的俊美不凡。他就那樣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慢慢變成了淡淡的白煙吹散於天際。
江海納睜開眼睛,臉上卻沒有一絲迷茫與困惑,隻是輕輕地說了一句:“他說他不會再來了。”
沃倫無意中,把自己的思維留在了他的腦海中。
“笑笑說她把李言救出來之後,一直重複著‘我’這個單音。”我喃喃自語著,心裡沒來由地一緊:“原來她說的不是‘我’,而是‘沃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