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文《掌印,你在惹火》已開!!^……(2 / 2)

她失笑地拿起酒杯,酒中沉澱著白色粉末,這些人連下毒都這麼明目張膽,藥量都無法溶解於酒中,真是生怕自己死不了,不能遂了他們的願。

胡菡瑛毫無生意,草草吞下。

嘴裡儘是苦味,肚子先是如吞下寒冰,沒一會又是灼如火燎,又像是被人拿著千萬根鋼針狠狠地刺進又拔出。

她緩緩地在地上蜷縮起身子,若不是眉目間儘顯地痛苦和嘴角的血,真像在雪地中熟睡的嬰孩那般安靜。

大雪開始飄揚了,黃雲比剛才聚集地更勝,疾風鼓動著門簾,門簾上地瑞獸變得張牙舞爪,獠牙畢露。

兩個仆從見胡菡瑛沒了氣息,上前就要將胡菡瑛逐漸失去溫度的身體拉走,卻被身後悄無聲息出現的人影嚇了一跳。

二人旋即認出,這是終日坐著輪椅瘸腿皇三爺李寂禪,兩人本應給這廢皇子行個禮,隻是手中少夫人的遺體丟也不是,繼續抬著也不是。

二人麵麵相覷地埋著頭,恨不得不是自己做的這個差事。

皇三爺身披鴉羽色靛青滾邊的鶴氅,清瘦地透出苦竹的氣息。他細長的眸子被長長的睫毛覆蓋,看不出情緒,隻是周身的氣息讓人不寒而栗。

他身邊同樣一身玄衣的侍從上前,從二人手中輕輕扶起胡菡瑛失去生機的身體,如若珍寶地托舉於胸前,恭敬地托付在李寂禪早已伸開的手臂。

侍從看到自家主子微微顫抖的手臂,便知道李寂禪的震怒與哀傷。

李寂禪冰冷地開口,“二人在老君壽宴抬著自家少夫人的遺體,不知這樣的事傳出去,張府可還有顏麵在京城立足。”

老太君最好麵子,今日宴請百桌官員也是給自己撐撐場麵,若是抖出這件醜聞,自己命數難料是毋庸置疑的,隻怕家裡人都會遭到毒手。

二人當場跪下,哭如喪家之犬,“王爺,我等都是賤民,主人的話不得不聽,還請王爺指條明路,放過小人和家人吧!”

李寂禪並不言語,掏出一條略有年頭的錦帕,一點一點擦拭懷中胡菡瑛臉上的血和泥濘。

他微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旋即一個滿含殺意的眼神遞給身邊的侍從。

侍從會意,輕輕轉動輪椅將李寂禪送離張府。

而張府的屠殺時刻,就快到來了。

團大的雪花很快砸落下來,李寂禪脫下鶴氅蓋在胡菡瑛的身上。

這一舉動惹得車前一眾仆從驚呼製止,“王爺身子弱,褪下鶴氅隻身在這大雪間行進,必會著涼,屆時又十天半月泡藥罐子了。”

“何況,胡娘子已經命隕,怎麼會再感覺到冷。”

李寂禪微閉雙眸,微蹙劍眉,“你們一概不必多言,去城外找最好的入殮師進府便是。”

眾人皆看出王爺的不悅,隻得眼睜睜地看著王爺今日的荒唐行為。

大雪紛紛揚揚地墜落,沒一會萬物皆裹上了銀裝。行人匆匆,地上先積的白雪被踐踏地斑駁不堪。

李寂禪的府宅旁孤零零立著幾顆光禿禿的枯樹,陰沉的天空掠過一隻巨大的渡鴉,發出陣陣尖利淒苦的鳴叫。

這一天夜裡發生了轟動四海的命案,京城名門張府上至老太君,下至黃口小兒均無活口。

後來皇城裡的老太監們哪怕老得掉牙了,都還記得這一場專屬於李寂禪的荒唐屠殺,以聖上所賜的一盞鴆酒告終。

皇三爺李寂禪,十年前失去了皇位斷了腿,自此抑鬱不得誌而退出朝堂。素日溫文爾雅,從不做任何越界之事,誰曾想化身一條蟄伏的毒蛇,心狠手辣手刃幾百號人,卻沒有絲毫悔改之意。

賜死李寂禪的那一天,獄卒早早去大獄抓人遊行,卻隻看見那位年少時鮮衣怒馬的打馬少年郎,此時緊閉雙目,和衣躺倒在亂草之中,了無生息。

他眼窩深陷,臉色青紫,周身都是清苦的氣息。

嚴冬已至,天地一色,沉凝如濃墨潑出的殘畫,蒼莽而蕭瑟。

大多數人都流於表麵,城中人皆口口相傳皇三爺殺戒大開,切了幾百號人後畏罪自殺。

又或許大家本就不在乎真相到底是什麼,有一點茶餘飯後的談資便滿足罷了,所以冰冷的故事在大雪中被深深掩埋。

遠在通州的一處依山傍水的村落裡,唯有一盞長明燈搖曳於世,微風若有若無地環繞,似謂歎,似詛咒,長風卷起黃幡,一切又隱於塵土。

這是李寂禪遠送通州的最後一點念想。

一月的最後,巨大的日輪半懸在清冷的空中,像是最後一天停留在人世間一般,不管不顧地燃燒成一團炙熱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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酆都【1】,地府。

“我的姑奶奶,你可彆在這地方嗑瓜子了,打掃大殿的小鬼終日哭哭啼啼來找我,它那小胳膊細腿的,打掃起這大殿幾乎要去它半條命了!”

鬼使手中持一把掃帚,將胡菡瑛嗑出的瓜子殼通通刷走,嘟嘟囔囔地抱怨。

殿中的女人是地府的一朵奇葩。

先前她做鬼差時因為玩忽職守,被閻王爺一怒之下罰去人間投胎百世曆劫,她倒好,為了早日完成曆劫,每一世都擺爛地過完。

世世年活不過雙十,就會因為各種“意外”再回地府。

這已經……是她第九十九次投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