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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寂禪在樓上淚汪汪地看著胡菡瑛漸漸消失的身影,心中不由地感歎:真是奇女子,連騎馬都讓人心馳蕩漾。
他想起胡掌櫃日日都一臉倦態,忽然疑惑,莫非胡菡瑛白日都不在客棧裡?為何我出她也出,我伏她也伏。
李寂禪忽然警醒起來,胡掌櫃不會有怪吧,他旋即轉身下樓,策馬跟了上去。
不知怎的,他看著胡菡瑛的背影,覺得她身下騎的這匹馬與她並不太搭,莫名其妙的,他想起了幾個月前在京城看到的那匹小棗馬。
那馬雖是惡人之馬,卻與掌櫃分外相配。
莫名的,李寂禪打了個寒顫。
他身跨冬至,狐疑地看著胡菡瑛的身影忽然就消失在了三岔路口,胡菡瑛這分明是上山的模樣。
眼下天將黑,李寂禪人生地不熟不敢貿然縱馬上山,他眉頭緊鎖地看著胡菡瑛消失的方向,心下隻覺麻煩。
這通州究竟有多少事情是深埋在地下的,表麵無害的胡掌櫃竟然也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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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李寂禪特意一直在大堂內等著胡菡瑛,等得他瞌睡蟲上湧,直點豆子。
忽而聽到馬蹄聲,他一下子驚醒,起身察看。
此時已入夜微涼,皎月照人。
胡菡瑛在寨子中喝得黃湯有些多了,當下她手持煙袋,半醉半醒。她磕磕碰碰地進了客棧,醉眼惺忪地看到李寂禪呆呆地坐在大堂,似乎在等什麼人。
今日的胡菡瑛一襲丹紅色小袖裙,兩條勻稱的腿筆直,明明是個可可愛愛的鄰家女孩,偏偏這嬌滴滴的小娘子提著煙袋子,緩緩吸了一口水煙再緩緩吐出來,淺藍色的煙在那張過分豔麗的臉前暈染開,李寂禪竟然品咂出這是妖孽的味道來。
胡菡瑛對上李寂禪的目光,不抽了,定定地看著李寂禪的臉,良久倒是笑了一下。
李寂禪一下就被這笑容晃了眼。
他看著胡菡瑛晃悠悠地走著,似乎下一刻就要摔倒。
不知怎的,等李寂禪回過神來依然發現,自己的手臂已經搭在了胡菡瑛的玉臂之下。
他不禁錯愕,自己什麼時候把宮裡那些太監們侍候人的招數學會了!
眼下看胡菡瑛這醉樣,審是審不成了,隻好歎息地將她送回了房間。
李寂禪滿懷幽怨地侍候完胡菡瑛,轉身去了馬廄查看,果然見胡菡瑛的小馬蹄子上儘是濕潤的泥土。
胡掌櫃夜奔山頭做什麼?
李寂禪微沉了眸色。
第二日李寂禪甫一醒來,便聞小石頭來傳信,楊老學士在半途中遇見了土匪,所借到的銀錢基本進了賊的口袋。
錢財丟了這倒也罷,隻是刀光劍影之間,楊老學士右腿遭了一刀,現如今在床上躺著呢。
李寂禪心驚肉跳,趕不上梳洗衝到舅父的房中,一推開門便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混合著藥清苦的味道。
楊作隨正半靠在床上執卷而讀,右腿纏著白紗,透著血色。
“舅父如何?”李寂禪大跨步到楊作隨床前,眉眼間藏不住的擔憂與害怕。
楊作隨看著李寂禪披頭散發焦急的模樣,目光一寸一寸描摹過麵前這張酷似妹妹的臉龐,心中有難言的複雜,他合上書卷,“舅父無礙。”
他皺著眉頭,斟酌著開口道,“不知是不是舅父的錯覺,昨晚我在匆忙逃亡的過程中,似乎瞧見了胡掌櫃。你昨日可有見到她,是不是一身紅色的衣服?”
李寂禪心頭一跳,下意識地矢口否認:“昨日掌櫃似乎穿的是一身黃色襦裙,舅父應當是看錯了。”
楊作隨遺憾地點點頭,“那是舅父老眼昏花了,這通州匪患嚴重,殿下在外要多注意些。”
李寂禪當下心裡說不上來是個什麼滋味,一是錯愕胡菡瑛的身份,而是愧疚對舅父的隱瞞。
胡掌櫃竟是山賊?
李寂禪覺得天都要塌了,那樣嬌嬌弱弱的女子如果是山賊,那自己這麼個七尺大男兒豈不是能拿著叉刀隨意切人了。
他不敢相信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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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寧靜。
李寂禪這幾日都沒有出門,有意無意地就盯著胡菡瑛。
胡菡瑛更是樂得自在,李寂禪盯著自己,自己自然就沒法上山參與操練了!
於是乎天天一封書信係在小鴿子的腳上送上山之後,抱著一筐瓜果,邊曬太陽邊吃,簡直逍遙。
李寂禪盯梢無果,這掌櫃分明毫無破綻!
好日子沒過幾天,一日午時,客棧門口便傳來一道尖利的女聲,像枯樹乾滑過冰麵那樣打破了寧靜。
“縣太爺大人!你可得給奴家做主啊!”
胡菡瑛瞧著門外,狹眸微蹙。
呦,來活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