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寂禪的目光過於探究,胡菡瑛對視了一會便覺額上冒出虛汗,她心中暗道不好,印象裡李寂禪總是一副紈絝少爺的模樣,怎麼會有如此的壓迫感。
她慌忙移開目光,將惱恨對著曲款兒撒,“縣太爺可還有一位未過門的正妻。曲娘子可得小心些,我聽說那位的父親是刑部侍郎,你可彆偷雞不成蝕把米,惹怒了那位名門小姐,被關進大牢了此殘生。”
“你!”曲款兒抬起手,顫抖地指著胡菡瑛,氣得說不出話。
胡菡瑛正一臉得意地看著曲款兒吃癟,卻聽到李寂禪張口趕人,“曲款兒,你先出去。”
曲款兒雖有不甘,但是畢竟是李寂禪發了話,她勉強地笑了笑,麵色有些蒼白地轉身準備離開。
而那李寂禪似乎想起了什麼,又叫住她。
曲款兒心中像是被突然拉起了高橋,她帶著希冀轉身。
隻見李寂禪那兩瓣唇上上下下一張一合,吐出的字眼卻叫人涼了個透徹心扉。
李寂禪道,“曲娘子似乎一直都對本官有所誤解。本官將你一直留在客棧中,並不是本官對你有什麼憐惜之情。隻是因為你狀告的人在此勢力非同小可,將你放在本官的眼皮子底下更有利於本官辦案,僅此而已。”
看著曲款兒的臉色一點一點蒼白下去,李寂禪換上疏遠而淡漠的神色,啟唇道,“曲娘子可是聽懂本官的話了?”
“是,奴家知道了。”曲款兒徹底被落了麵子,垂下頭掩下眼中的陰翳,轉身退了出去。
霎時,房間裡隻剩下了李寂禪和胡菡瑛二人。
李寂禪將手中的茶盞遞上前去,示意胡菡瑛潤潤嗓子。“胡掌櫃雖是老板,這樣隨隨便便闖進客人的房門怕是不太好吧,何況我還是個男客。”
胡菡瑛斜睨著李寂禪,“縣令大人既然知道這是我的客棧,怎麼管得著主人想去哪兒。何況縣令大人此刻說的這番話,很難不讓我懷疑是您在沒話找話。”
李寂禪被戳穿了心思,卻不覺得尷尬,撫掌淺笑,“胡掌櫃這幾日看著火氣怪大的,從前我還在宮裡的時候,每次上火老嬤嬤都給我熬桔皮湯吃,回頭我得了空兒給你也熬點兒去去火。”
胡菡瑛心中暗暗琢磨,今日的自己可是太反常了,竟然和那樂妓鬥了好一會的嘴,又在這和李寂禪這小子置氣。
她心覺不好,客客氣氣地飲下李寂禪端過來的茶盞,草草就要告辭。
人還未行出房門,便聽到身後的李寂禪發了話,“胡掌櫃且慢,有一事本官一直想不明白。本官入住此客棧以來,見到胡掌櫃的日子可謂是屈指可數。不知胡掌櫃終日奔走,不見人影,可是為何事而辛勞?”
忽而聲音愈發低沉而冷淡,“還是說,胡掌櫃狡兔三窟,在外邊做些不得為外人道的事情。”
胡菡瑛心中一下警鈴大作,李寂禪發現什麼了嗎?
她嗤笑轉身,麵上毫不見半分怯色,直直地撞進李寂禪如深水的黑色眸子中,“怎麼,大人懷疑我?”
兩個針尖對麥芒的人遇上,光是眼神的較量就足夠驚天震地。
不約而同的,二人均感到了危機。
到底是這一世的李寂禪年紀還輕些,他率先結束了這場暗中的較量,開口打破了僵局,“自然不是,雖然與胡掌櫃素昧平生,可是實不相瞞,初見的第一眼便覺得掌櫃十分麵熟,總覺得曾經見過,自然不會無端地懷疑胡掌櫃。”
胡菡瑛心中大叫:廢話,當然眼熟了!我就是那個麻子車夫!
她暗暗叫苦,這李寂禪怎麼如此敏銳,誰來救救鬼,她真的好累。
隻聽李寂禪話鋒一轉,麵上染起淡淡的笑,卻是咄咄逼人不肯退讓,“隻是這客棧是我臨時的居所,總得確保家宅的安全,才能更放心地在外查案不是?我這人好起疑心,胡掌櫃既然是身世清白,大大方方展示便是,藏著掖著反而讓人心生猜忌。”
胡菡瑛咬牙,十分地憤懣,自己真是引火燒身,早早遠離些李寂禪,怎麼會引來這無端之禍。
自己不在客棧的時日,自然是忙於上山參與晨練,而眼下暴露自己是山賊,大大無益。
萬萬沒想到李寂禪這小子看著是個不學無術之徒,竟然如蓮藕一般儘是心眼子。
李寂禪見胡菡瑛吃癟的模樣,心中隻覺萬分暢快,他隱隱約約察覺到一絲貓捉老鼠的趣味來,眼下也不把胡菡瑛逼得太緊。
李寂禪適時地遞上梯子,“胡掌櫃不要與我這一紈絝計較,我都是瞎猜瞎蒙,如有得罪,還望掌櫃包涵。”
“隻是我想借用借用胡掌櫃的一些時間,協助本官共同去查查江覆海一案。”
他掛上胡菡瑛常做出的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胡菡瑛這才知道這個表情有多氣人。
她看著李寂禪欠得要命的表情,幾乎要把一口銀牙咬碎,她哪裡有的選?
李寂禪分明把她的路都鋪好了,認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