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覆海,你可認得地上躺著的女子?”李寂禪的聲音似一道驚雷在江覆海耳邊炸開,江覆海定睛細看,登時心中大駭,這女子不應該是早就死掉的曲款兒嗎?
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李寂禪看見江覆海的神色,更覺應證了自己的全部猜想,自然笑得燦爛,“江長官這臉色可是比雨後的彩虹還要精彩,長官可是想起了什麼,需不需要本官幫你好好回憶一下。”
他笑得很賊,胡菡瑛看著也不自覺地掛上了淺笑,這才是真正的李寂禪,不是前世那個孤苦的斷腿王爺,隻是通州意氣風發的少年縣令。
“長官是不是在奇怪,自己下了死命令要殺的人,竟然出現在本縣這裡。”
江覆海急了眼,“你這狗官,休想為了草草結案而草菅人命!你說的我一概不清楚,在這顛倒黑白,殘害下屬,居心何在?”
李寂禪又被喚作狗官,心中不爽,他咬牙切齒地說道,“本來你自己將罪全招了,本官還會給你死個痛快,現下你竟賊喊捉賊,叫起本縣狗官來。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來人,帶棺材上來。”李寂禪高呼。
眾人一時間有些失笑,縣太爺說的帶棺材,還真是帶了一副棺材上來。
隻是眾人很快就笑不出來,這不是空棺。腐肉的臭氣無縫不鑽,迅速地從棺材中彌漫出,濃鬱地令人作嘔,更令人不適的是,還有一股刺鼻的香料味混雜在其中,兩股味道熏得人眼淚都要滾出。
“開棺,給長官好好瞧瞧,還認不認識這棺材中的人。”李寂禪麵無表情地看著臉色刷白的江覆海。
胥使手拿長戟開棺,更濃鬱的臭氣翻湧上來,離得近的胥使被熏得當場嘔吐起來。
另一個胥使上前,欲將棺材更打開些,這一番嚇得他大驚失色,他腳下一軟,一下子癱坐在地上,慘白著臉色顫抖說道,“腳,沒有腳……”
百姓聞言都臉色一變,有膽大的上前欲探實情,隻見棺中躺的女子屍身上儘是黑色的屍斑,已經徹底腐爛,麵目幾乎全非,白色的肉蛆一聳一聳地在其中湧動,令人作嘔。
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這具女屍竟然沒有腳,一雙玉足處被利器生生截斷,露出的森森白骨處血跡都成了焦黑色,斷骨之處早已被不知名狀的屍蟲占領。
這場麵已經超出了常人能接受的範圍,大膽圍觀的人都蒼白著臉色退了出去,大吐特吐。
李寂禪示意胥使將昏迷的曲款兒喚醒。
一桶涼水潑下去,曲款兒三魂歸了七魄,待她眼神清明,一眼就看見了身邊的棺材,她登時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曲款兒一身的骨頭幾乎全斷,此刻卻似有什麼心靈感應,她以一種極其扭曲的姿勢攀附在棺材的旁邊,看清楚裡麵女子的模樣後,發出非人似獸般的淒厲喊聲,“曲晴兒?是誰害的你!”
她頭發淩亂,身形扭曲,聲音破敗,眸中幾乎要滲出血來,比棺材中的無足女屍更像人間的厲鬼。
“江覆海,一定是你!我殺了你!”曲款兒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她一身斷骨此刻卻拚儘了全力,拔出一邊胥使的佩刀,狠狠就刺進了江覆海的心窩。
一切都發生地太突然,曲款兒看著江覆海不敢置信的雙眼,露出癲狂的笑,她再刺進三分,竟將手中的長刃像木棍一般攪動起來,江覆海的胸口瞬間被鮮血沾染,一句話都沒說出來便轟然倒下。
血像綻開的巨型花束在江覆海身下沁出,而刀光劍影之間,曲款兒也將刀橫在了自己的脖頸上。
她定定地看著李寂禪的眼睛,已然癡狂。
她將脖子往刀刃一送,整個人便癱軟在地,毫無生氣。
在場的人俱驚愕這一場巨變。
李寂禪錯愕地看著下麵躺著的三具屍體,這案件竟然就這樣結束了,自己精心編織的一個大網還沒網羅到獵物,獵物竟然先摔死了。
李寂禪隻好草草從公堂退出,先讓胥使安頓好這三具屍體。
“這到底怎麼回事?”胡菡瑛見與之相關的人全死在了公堂上,謎團卻沒有解開。
李寂禪一一和胡菡瑛說起其中緣故。
原來曲款兒、曲晴兒、和江覆海是舊相識。
江覆海原先看上了曲晴兒,非要給曲晴兒贖身回去做小老婆,但是曲晴兒本身就是清倌樂妓,她誓死不從。
江覆海便將主意打到了她的姐姐,曲款兒身上。
姐姐老早就想從良,於是欣然和江覆海做了這筆交易,江覆海許諾她,隻要能讓他娶到妹妹,便將她們姊妹二人一起贖身。
於是姐姐便將妹妹騙出尋芳閣,叫那江覆海得逞了奸計。
隻不過曲款兒一開始的想法很簡單,自己從良,還能讓妹妹有個有錢人家的歸宿,看起來是兩相其美的好事。
不過江覆海此人狡詐,得到妹妹之後,沒有字據便不承認與曲款兒的約定,不願意給曲款兒贖身。
曲款兒一怒之下,便向李寂禪鳴冤,於是出現了這件事開頭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