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薑應晚這一覺睡了個昏天黑地。
醒來時已經入夜,她人躺在陌生的臥室裡,柔軟潔白的被子仿佛雲朵一般裹在身上,引得她沒忍住歪著頭蹭了蹭。
“醒了?”
安靜的空間裡忽然響起熟悉的嗓音,薑應晚愣了愣,立即坐起身循聲看過去。
臥室門被人推開,一束光漏了進來。
許禮商就站在那束光裡。
青年換了一身家居服,一手扶在門把手上,一手端著一杯熱牛奶。
可能因為換下了那身正經的西裝,現下的他渾身透著一股吊兒郎當的不正經。
薑應晚“嗯”了一聲,準備下床。
許禮商就在這時走了進來,過於寬鬆的領口在他行動間敞得越開,露出來兩片瘦削的鎖骨。
薑應晚被他凸顯的鎖骨和喉結吸引,等人走近了才收回目光,欲蓋彌彰道:“我怎麼,在這兒?”
“姐姐睡得熟,”許禮商拖了張椅子到床邊,長腿一邁坐了下去,“我一路把姐姐抱回家,他們都問我抱著的是誰。”
薑應晚眼角一抽:“誰們?”
許禮商輕笑:“我家的傭人們。”
薑應晚:“……”
看來她在睡著時又社死了一回。
薑應晚慢吞吞地掀開被子,重新躺了回去,悄悄用被子遮住了小半張臉。
“時差還沒倒過來,晚飯不吃了。”
許禮商忍俊不禁,等了片刻才道:“先把牛奶喝了。”
“燙,等會兒再說。”
“不燙。”許禮商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去扒拉她的被子。
薑應晚隻得起來,接過杯子去捂手。
她將玻璃杯咬在嘴邊,隨口問:“我衣服呢?”
她醒來時就發現了,她外套不見了。
許禮商回答說:“讓人拿去洗了。”
“又不臟,洗什麼?”
“脫了睡得舒服些。”
“……哦。”
許禮商垂了下眼,嘴角微微勾起:“怎麼,不舒服?”
“沒有,舒服的——”
薑應晚下意識應了一句,話還沒說完又生生刹住話音。
這話單拎出來總覺得好像彆有深意。
她眼珠子往許禮商的方向一瞥,見青年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兩束目光對上時,青年的眉眼便又彎了幾分。
“……”這人是故意的。
薑應晚沉默一瞬,衝著他指指點點:“長大了,膽子也肥了,現在都敢戲弄我了是吧。”
“天地良心,姐姐,我可沒有。”
“誰信?”
薑應晚拒絕承認自己是看見這樣的許禮商有些招架不住,反正全怪某人。
她將空杯子遞過去,背對著許禮商正欲躺下,卻忽然聽見青年說:“那姐姐要怎樣才會信?”
開口時人還在床尾,話音落下時便仿佛已經近在耳畔。
薑應晚僵了一下,回頭看著蹲在她床邊的青年,一時無言。
青年仿佛猜到自己等不到回答,也不催促,看了她片刻後忽然往前傾下身。
薑應晚下意識閉了閉眼,蝶翼一般的眼睫輕輕顫動。
她的臉有些燙,許禮商靠過來時,她竟察覺到一陣帶著香味的涼意。
青年拿前額抵住了她的額頭,一隻手虛虛地放在她的頭頂,指尖淺淺地插-進了發絲裡,力度不輕不重。
“姐姐。”他嗓音低沉,片刻後又叫了一聲,“姐姐……”
大狗狗蹭蹭貼貼,薑應晚心都化了,仰起頭用鼻尖碰了碰他。
她話音裡帶著笑意:“怎麼啦。”
許禮商呼吸一滯,手上的力道倏地加重,又很快放輕。
他像是確認一樣:“姐姐?”
“叫我做什麼?”
“……姐姐。”
“我在。”
她沒忍住笑了笑,上揚的唇角都還沒來得及放下,青年就將她扶了起來。
下一刻,她落入了一個溫暖又熟悉的懷抱。
青年緊緊抱著她,把頭埋在她頸側,灼熱的呼吸打在鎖骨上,微微有些發癢。
以現在這樣的角度,薑應晚不得不仰起脖子站直腰。
她伸手環住了青年,能清晰地感覺到懷裡的身-軀在隨著呼吸起伏。
青年在她懷裡一遍又一遍地喊著“姐姐”“晚晚”,薑應晚也在他耳邊不厭其煩地一遍一遍答應。
喊到最後,許禮商緊了緊懷抱,將頭埋得更深。
鎖骨裡滾入兩滴灼熱黏膩的淚珠,薑應晚沒忍住輕歎了一聲。
是她多慮了,這不還是三年前那隻黏人的小奶狗嘛,她的小商怎麼可能會變。
(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