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渚指腹感受到聞潛淵衣服上布料的紋路,在行走途中不斷的摩挲給他帶來一絲安全感,耳畔也時而傳來聞潛淵的問話。
但突然,幾陣幽幽的嗚咽聲不合時宜地鑽進了於渚耳裡。
“聞潛淵,你有聽到什麼聲音嗎?”於渚攥緊了些手中的衣物。
起初隻是遙遠而微小的哭聲,於渚沒放在心上。但沒多久,聲音像瞬移一般逼到於渚耳邊,更加響亮,也更加淒慘。他每走一步,四周各個方位此起彼伏的悲號與歎息就讓他頭痛欲裂。
這不僅是生理上的折磨,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恐怖的聲音也會給心理帶來巨大的壓力。
“你真沒聽見?好多人在哭……”於渚緊緊靠著聞潛淵。
“哭?”聞潛淵停下腳步。
好幾次,逼近的哀嚎聲讓於渚感覺旁邊其實還站著其他人,他狠下心伸出另一隻手探去,但一無所獲。
本無形的聲音此刻卻像有形的冰涼厚壁,相互撞擊,逐漸聚攏至某一點,圍起一個壓抑的空間,而這一點,就是於渚所在的地方。
哭喊聲越來越清晰,其中好似蘊含著無儘的冤屈與苦楚,讓人心臟抽痛。
於渚的手越抓越緊,似乎要把聞潛淵衣擺上那塊布料扯壞。他感到自己的精神好像在一點點潰散,首先是一磚一瓦,而後瞬間轉向整座城池的崩塌,他本能地想蹲下蜷縮。
腕部傳來冰涼的感覺。
“我們往回走,”聞潛淵伸手摸索,觸到於渚的手背後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走的時候聲音小了就告訴我,不用怕,我們可以出去。”
手中的衣擺滑落,取而代之的是腕上有力的牽扯。而厚壁就這樣,赫然出現一道裂縫。
他們在黑暗中摸索了很久,哭聲時強時弱,可毫無規律,有時朝減弱的方向走去,沒過多久強烈的聲音又再次襲來。
於渚感覺自己被這聲音攪得異常敏感,好幾次連聞潛淵開口說話都讓他嚇一跳。但察覺到於渚的異樣,後來聞潛淵每次出聲前都會用手指點一下於渚的手背。
這般危險與恐怖下,聞潛淵的存在像是給了於渚心臟跳動的力量,讓他得以逐漸接受黑暗中那些毛骨悚然的聲音。
“等等,聞潛淵,朝這邊聲音小一些!”
“好,往這走,再試試。”聞潛淵手上用了些力,二人一起往哭聲減弱的地方跑去。
哭喊此刻更為肆虐。
“這是哪……這到底是哪!”
“啊啊——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回家,放我回家!”
淒慘的話語在於渚耳邊的疾風中飄揚,清晰無比,他似乎能夠真切地感受到哀怨者的痛苦。
但隨著奔跑的距離越來越遠,那些聲音居然被二人甩在後方,於渚耳中最後隻剩下淡淡的蜂鳴聲。
“現在呢?”聞潛淵停下來,手仍然沒有鬆開。
“幾乎沒有聲音了!成功了!呼……謝謝你。”於渚從驚懼中慢慢緩過來,手心已經滿是細密的汗。
無邊寂靜中,隻有起伏的呼吸聲,與厚重的心跳聲。
正當聞潛淵想開口說話時,遠處的景象先奪去了二人的注意力。
遙遠的黑暗中,一道白光——或者說一個白點出現,光芒沿著地平線緩慢延伸,然後光線越來越強。整個天空就像一塊從底端開始浸濕的布料,純淨的淡藍從地平線上升起。
此時於渚很想看看聞潛淵的表情,是沉靜,關心,還是與他一樣的緊張?奈何四周太黑,他連方位都無法確定,能感受到的隻有緊緊扣在自己手腕上的一隻手。
“我們是……出來了?”於渚輕輕地問。
聞潛淵不語,慢慢鬆開於渚的手腕,徑自向前走。
“我們現在是要回去?可鬼影怎麼辦?”於渚跟在聞潛淵身後,卻發現他們正朝來時的方向走去。
聞潛淵聽罷轉身,語氣嚴肅:“你還想著那鬼影?命都不想要了嗎?”
“可是……”
於渚話還沒說完,狂風頃刻間灌入,恍惚中,他看見一道黑影在聞潛淵身後不遠處出現,又瞬間消失。
難道是鬼影!
可還沒等他從狂風中反應過來,一道黑色的光芒像是在半空中前行的雷電般,朝他們的方向極速劈來!
“喂!小心!”
於渚先於那道黑光抓住聞潛淵,可卻沒有足夠的時間躲開逼至眼前的危險。他隻好借勢背過身,儘力讓與自己差不多高度的聞潛淵不暴露在黑光之前。
他下意識揮出的左手觸到那道光,但令人驚奇的是,那黑光非但沒有傷他分毫,還一路沿著襲來的軌跡化為粉末。
粉碎的儘頭,一個身著黑衣的人被這道力量擊中,支撐不住倒在了地上。
那黑衣人眼中滿是震驚,喃喃道:“怎麼會,擋住黑石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