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於渚看著麵前突然出現的聞潛淵,腦子一片空白。
黑暗裡聞潛淵上下打量著於渚,借著僅剩的微光,於渚感受到了聞潛淵毫不掩飾的視線,被看得有些局促:“你你你,你來這乾什麼?”
說出這話之後於渚立刻後悔,自己這一慌就喜歡明知故問的毛病愈發嚴重了。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眼花,昏暗中聞潛淵似乎勾了勾嘴角。
“帶上這個。”聞潛淵遞給於渚一串同樣閃著紫色熒光的手鏈與從臨澤那得來的黑石,便越過於渚往前走。
於渚接過那塊黑石,明白聞潛淵願意讓自己和他一起走,感到些許驚訝,但他不認得這閃著紫光的手鏈為何物。
“這紫色的是什麼?喂等等,你彆走這麼快……”於渚戴上手鏈後跟緊聞潛淵。不知道為何,每次和聞潛淵這個家夥待在一起,於渚總是瞬間喪失語言係統的正常運轉能力,更嚴重的時候甚至有做賊心虛的感覺。
想到這裡,他不合適宜地回憶起玻璃事件,想起那時候聞潛淵的淡然和自己吃癟的模樣,剛剛因為驚訝而沒有顯出的尷尬一時間爆發。
“那個……之前不告而彆,我,呃……”於渚扯了扯嘴角,對著前麵聞潛淵的背影說。
“嗯?玻璃修好了怎麼算不告而彆,”聞潛淵腳步沒停,“再說你現在在探險隊,不也還不錯嗎。”
“……”這句話聽得於渚心驚肉跳。聞潛淵平淡的語氣讓他分辨不出這是句真誠的誇獎,還是陰陽怪氣,畢竟他知道探險隊在聞潛淵心裡的分量,加之那日在張局的辦公室門前聽到的一番話——聞潛淵可是毫不吝嗇地表達了對如今探險隊的不屑。
二人又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於渚尷尬地邊走邊腳趾抓地。
這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在聞潛淵麵前總是唯唯諾諾的?雖然他也就比自己長得稍微高了那麼一點點吧,但明顯兩人杵在一起就是自己看著更占上風些啊!於渚此刻內心活動極其豐富,越是這麼想,就越感覺自己應該來一句什麼打破現在詭異的氣氛。
可還沒等於渚施展他那醞釀半天的所謂“有氣勢”的話,聞潛淵就先他一步開口。
“你離館之後去了探險隊還是挺讓我驚訝的,還有,剛剛的講話還可以。”他的語氣甚至帶些讚許,聽得出他的心情不錯。
怪怪的,哪裡好像怪怪的,於渚現在心裡滋味比大亂燉還雜。
因為被八百年臉上不見笑容的聞潛淵真摯地誇了一句,他心裡有些暗爽,但是聞潛淵誇的是剛剛的講話,是那段再想起來略顯羞恥的講話。
於渚其實平時對那些熱血喊話的容忍度為零,當初在現世的時候,他在那些為了強行煽情的場合簡直是如坐針氈。但剛剛腦子一熱,自己居然主動說出了那些話。
“哈哈哈,”於渚乾笑幾聲,“說得也就一般,聞老板過獎了。”
“不過我倒好奇,你是怎麼混進來的。”於渚嘗試強行轉移話題。
“七八成的人都去看你講話了,我就差光明正大走進來。”
……就不能彆提我講話了嗎,沒完沒了了是吧,於渚默默吐槽。
就在二人說話的功夫,四周天色已經全黑,於渚視野裡隻有自己與聞潛淵的手腕上散發著的屬於那串手鏈的微光。
“所以這手鏈是做什麼用的?”於渚撫了撫碎石的棱角。
“可以壓住你身上的力量,不在異界被人識破——臨澤手上也有一個,你或許沒發現。”
於渚想起那天臨澤抓起他的手腕檢查著什麼,心中了然,也難怪臨澤老老實實地待在收藏館裡。
不過臨澤當時便說看不見自己的氣息,也許現世人根本沒什麼能量需要壓製的,看來聞潛淵還是默認自己為夢世人。
於渚正想同聞潛淵說清楚:“聞潛……”
“啊啊啊我要回家!!”熟悉的慘叫聲飄來。
於渚:“……靠,又是這哭聲。”
已經經曆過一次的於渚這次不再那麼驚慌,隻是心想,這哭聲出場的時機與方式實在是不太合適。他正想催聞潛淵加快步伐時,一隻手卻被另一隻乾燥溫暖的手給牽住。
這驚嚇可比剛剛的哭聲來得更猛,於渚想抽出手,對方卻牽得更緊。
“彆怕,是我。”聞潛淵說。
……我當然知道是你,於渚心想。
但不給於渚說話的機會,聞潛淵繼續道:“這次不能往回走了,可能需要你忍耐一下,一定可以穿過去。”
看著如此警惕的聞潛淵,於渚一時間竟不忍再抽出手來。雖說忽遠忽近的哀嚎聲還在耳邊回蕩,同樣的淒厲,同樣的悲涼,但於渚明白自己身邊除了這個緊張地攥著自己手的聞潛淵以外,沒有任何人存在。
直到走得手心快要冒汗時,哭聲終於漸遠直到停止,於渚此刻覺得被牽著的那隻手快要不屬於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