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了。”於渚找準角度輕輕抽出已經快沒知覺的右手，殘存的觸感還留在手上，讓於渚很不自在。

“所以我們——我!”

誰知就在抽出手後，他突然腳下一空，強烈的失重感讓他下意識閉上雙眼——

再次恢複感知時，他已站在熟悉的白色長廊裡，不遠處聞潛淵側身朝他，麵對著一扇同樣散發著白光的敞開著的大門。

於渚緩步朝他走去，可伴隨著刺啦一聲，在他身側的白色牆壁上赫然出現同樣一扇虛掩著的門。透過縫隙，他看見熟悉的宿舍場景，依舊是他剛到夢世前的那晚，那個他熟悉的周柯依舊坐在宿舍桌前認真地敲著鍵盤。

接著無數畫麵像剪影一般閃過，喚起於渚作為現世人的記憶。那扇門越開越大，透過門縫能看到的畫麵也越來越完整。

“於渚?”不遠處聞潛淵的聲音傳來，空靈悠揚，“往這裡走。”

目光朝聞潛淵投去，對方已轉身麵對著自己的方向。於渚離他隻有五米左右之遠。

“……”於渚緊抿著嘴唇，就這樣看著聞潛淵不語。

每當後來的於渚身處生死攸關之時，記憶都會反溯到某刻來以旁觀者的角度評判決定的對與錯，而在漫無儘頭的孤獨與等待中，他時常會想起那五米距離的艱險與它背後無限的宿命。

可當時隻道是尋常。

但無論再來多少次，於渚的目光中也依然隻有不遠處就那樣淡淡看著他的聞潛淵。餘光裡的現世之門緩緩閉合，他逐漸靠近遠處依光而立的人。

“沒事，走吧。”他對他說——

“於渚!於渚!”

誰叫我?

他拚儘全力睜開眼，卻隻能看到一片漆黑。過了好久，視野裡的黑才漸漸散去，麻痹的身體也慢慢恢複知覺。

於渚嘗試挪動身體，首先迎接他的是頭部撕裂般的疼痛，而後疼痛開始蔓延至全身，於渚感覺現在自己身上沒有一塊骨頭待在正確的位置。

“嘶——”疼痛讓於渚忍不住發出聲來。

“醒了？你還好吧？”

“你看我像好的樣子嗎？”於渚下意識回應。

說完這話他這才看清一旁正看著自己的聞潛淵，可他卻和沒事人一樣好端端地坐著。

“你怎麼一點事都沒有，我感覺我全身要裂開了……嘶。”於渚強撐著從地上坐起來，不知道又牽動腰腹上哪裡，他隻感覺刺骨的疼痛。

“因為我是走下來的，你是摔下來的。”聞潛淵說道。

經聞潛淵這麼一提醒，於渚才想起來自己在白色長廊裡走向他後，那股直衝腦門的熱血還沒褪去，自己居然急急忙忙地就往門裡走，就連聞潛淵都沒及時攔住他。

然後他就踩空了，直直從空中摔在地上。

“……沒看清路，意外，意外。”於渚尬笑。

“不過，我們這是到惡地了?”

於渚注意到周圍迥然不同的環境，他們正處在一大片乾枯的草地上，背後不遠處長滿像被炭火烤炙過的樹木，幾片孤零零的焦黃色葉子還倔強地掛在枝上，一陣風過，樹葉瞬間變為枝乾般的黑色落下。而他們的前方是懸崖，走到邊處，於渚俯身邊能看到在懸崖底部鋪開的街市，一直延伸到視野不及的遠方。

街市上人頭攢動，建築形似於渚在城郊見過的房屋，不過這裡的屋子同體暗紅，街上處處點著橙紅色的燈光，顏色與此刻天空的顏色如出一轍——整個天空都是幾斤詭異的橙黃，靠近遠處群山的地方，還浸染著大片觸目驚心的猩紅，二者交界處，黑紫色如斑點散布其中。

“惡地……和書裡說的完全不一樣。”於渚說道。

“很少有人來過，所以我們的資料少，真實性不高，”聞潛淵來到於渚身後，“下去看看吧。”

於渚聞言轉身，眼前卻出現兩團黑乎乎的東西，沒等他仔細看，其中一團已經轉移到自己手裡。

“你從哪拿出來的。”於渚接過後問。

這觸感……

聞潛淵這是遞給了他一頂假發?

他說:“戴上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