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十章 褐衣人拾回了他的……(1 / 2)

緣滄海 醉入雲山 24412 字 10個月前

第十章

褐衣人拾回了他的劍,正倚劍療傷,聞人餘糧站在看台的另一側,一點動靜也沒有,似乎也不打算偷襲。

褐衣人忽地動了,他一躍逼近聞人餘糧,大劍劈下,聞人餘糧巧妙地躲了開去,以後數次都是這樣,褐衣人雖然快,但聞人餘糧更快;褐衣人以攻為守,聞人餘糧將將找不到時機反擊而已……

但這樣持續下去,褐衣人的體力不會允許他這樣做的。

黃飛虔心想褐衣人需要一點妙計,就像方才對付高漸一樣,需要一點“起死回生”般的巧合,但任他眼睛瞪得多大,褐衣人還是一意揮劍,兩人的身影快得不可辨認,當褐衣人以輕功後飛一大步喘氣時,聞人餘糧還像完全沒動過一樣……

這個猢猻臉體力真好啊,啊,他待在空氣稀薄又寒冷的地方,比平地的人練功要辛苦很多吧,所以身體素質比彆人好也不是沒有理由。

但不知為何,猢猻臉仍舊沒有上前主動攻擊的打算,他的眼神充滿戒惕,似乎知道這是一隻在喘息的狼,雖然疲累,但仍積極地思考著進攻,這不是作為他的對手的自己該考慮撲上去的時候,而是該提防著他撲上來的時候……

瞬息之間,黃飛虔隻見褐衣人又近身攻擊聞人餘糧,兩人之間又是一番交手,黃飛虔發現猢猻臉不再一味躲開,而是見招拆招了。

褐衣人確實絕無破綻可尋,這意味著猢猻臉由“等待破綻”轉而選擇“製造破綻”了。

他的手就像剛爪一般,做出捏住劍身、側擋種種危險動作,一般來說有武器的人與無武器的人對仗,有武器的人占有優勢,但當手本身成為武器後,一切倒變得很難說,聞人餘糧就是如此。

褐衣人拉開了距離刺擊,從那劍氣凜然的劍鋒來看,黃飛虔以為對方一定躲不開,但聞人餘糧竟然雙掌一合,扣住劍身,把褐衣人的劍挾製住了!

黃飛虔心裡發怵,這還是人的手嗎?

褐衣人拔劍,黃飛虔以為這時放開雙手是常識中的常識,但他果然不太理解江湖人!……聞人餘糧不隻沒放手,兩手還把劍攏了起來,在拉拽中兩人爭執起劍的歸屬來,對於褐衣人而言,他顯然不能放棄,聞人餘糧使用了一招“摸葉搜根”,他的手快得目光都無法追逐,轉瞬靠近了褐衣人的身體,並如鷹抓起地麵的獵物後迅疾飛起一般,飛快地刺擊了褐衣人的腹部後,回到了原位,褐衣人僵直著,甚至無法把劍往前探一探作最後的攻擊,聞人餘糧飛離了他,像個旁觀者一般觀看中了他指尖的毒的褐衣人……看客裡興起了一片喧嘩之聲。

褐衣人腹部的一片衣料緩緩地落在地上,那塊失去衣料的皮肉上赫然在目的黑色指印使任何人都覺得不妙,黃飛虔心裡咯噔一聲,瞄了歐陽群一眼。

歐陽群這時才做了這場打鬥他的第一句解說:“忍蓮之毒入侵肺腑,據說有如萬蟻撓心般痛苦。”

為此褐衣人才聽了步伐嗎?

歐陽群又道:“一般這樣就該認輸了……畢竟忍蓮之毒無藥可解,命也沒了,還爭什麼。”

黃飛虔聽他說“無藥可解”,心裡一墜,朝褐衣人看去,隻見他麵色蒼白,身形有些不穩。

歐陽群又道:“他內息已亂,真是自找死路。”

黃飛虔覺得有點可惜,但在那之前,褐衣人竟然又動了,他的動作驍勇無比,如握風雲在手,異常地流利無阻,歐陽群驚道:“這是哪家劍法?”

聞人餘糧並沒有因此亂了手腳,他的臉上寫著“強弩之末,何足畏懼”八個字,但無論他退與不退,褐衣人都封住了他的退路,在極頑強的劍技拚搏中,他很快就擺下鎮來,吐了一口血,才從這一回合中解脫出來。

歐陽群道:“為何他的內息也亂了?”

黃飛虔雙目一亮,褐衣人似乎從前麵的攻擊中摸清了猢猻臉的動作模式,任他有多快,也把他的動作封住了,現在用的劍法就像是猢猻臉的克星般,不,難道說,這個劍法是他在這場站鬥中總結出來的嗎?

“我真服了他,”歐陽群還未說完,一聲“錚”的聲音之後,隻見聞人餘糧的左臂被釘在了地上,他立刻就認輸了,因為手如果有了什麼損害,他這多年來的苦辛也就白費了,歐陽群長大了嘴,繼續道:“我真服了他了,竟然把忍蓮帶來的痛楚給忍下來了。”

黃飛虔追問道:“為什麼說中了忍蓮的人無救?”

歐陽群撫了撫扇子,道:“中了忍蓮的毒,很多人選擇自殺的,因為很痛苦……當然也有忍下來的人,結果第十天依舊自爆身亡,所以說沒救啊。”

黃飛虔歎息了一聲。

人群中一陣呼聲,好像是為那褐衣人打氣,但大家都知道他已經是沒救之人了。

褐衣人依舊站在場上,沒有什麼“榮歸退伍”的意思,他冷靜地站著,知道人群的騷動又再次平靜下來。

有骨氣啊!……他還要繼續上。

不論是黃飛虔,還是彆的人,都這樣想到。

——沒有拒絕他的理由。

赫連家主雖然滿臉的不認同,但沒有拒絕的理由,就任由他繼續挑戰了。

這時場下有一人道:“我常廿風,便來會會閣下。”

他身姿靈快,站在場上說:“話說在前頭,我擅長的是暗器,暗器少了毒雖然有點不起眼,但流血過多可是會死的喲……”

從那聲音黃飛虔才聽出那是個女的,仔細一看,雖然剪著齊耳的短發,確實是個俏麗女子,一襲黑衣把身體包裹得密密實實,其中可藏暗器的地方估計不少。

常廿風是擅長遠戰的類型,觀看了一會兒,黃飛虔發現她的戰術就是輕功與暗器的結合,這和聞人餘糧自然有點不一樣,她本身的戰鬥力應該很弱,所以她是全然避免近身戰的。

常廿風身影在台上忽左忽右,跨越距離又極大,褐衣人根本沒嘗試靠近她去攻擊,他隻專注於躲閃常廿風射出的暗器。

戰局僵持著,看得人們有點無聊,還有人不屑說:“到底有多少暗器,發完就認輸吧。”

但常廿風似乎不隻這點時間,她慢慢將攻擊切換到一枚暗器射出就已經變換位置發射第二枚暗器的地步,並且通過預判褐衣人躲閃第一枚暗器的動作來給他布下落網,增加第二枚命中的幾率。

直到褐衣人中了一枚,底下的人似乎才從常廿風如風的動作中察覺了點什麼端倪。

褐衣人體力、內力都已在邊緣境界,再加上毒法體內,一切都拖累他的步伐,如果再不速速了斷,的確他會在忍不住忍蓮的痛苦前,就流血而死的。

褐衣人的對策可以說沒有一點亮點,他做著基本的躲閃,躲不住被射中了也很麻木的樣子,拔下暗器,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黃飛虔不知道這樣的人到底衝著什麼來的,但他不相信他會就此放棄,所以該有什麼……才對。

他沒有瞬發技能嗎?像是連北樓的氣拳,明明擊敗高漸的最後一掌,有著瞬發技能的雛形,但其實他並不會嗎?

黃飛虔想,憑自己的氣拳的話,乾掉常廿風應該不成問題,畢竟歐陽群也說過自己的輕工不差,至於高漸、聞人餘糧,他反而沒有積極的手段可以對付,具體說來,自己少個武器,也沒練過什麼武籍,這終歸是硬傷吧?

在黃飛虔考慮起自己的事的時候,他的目光偶然間捕捉住了褐衣人向空中飛起的身影,衣與發飛揚,血同汗定格,姿勢如猛虎起躍,又如豹般矯捷,黃飛虔覺得耀眼非凡,為此怔了怔,常廿風的身體倒地時,他才意識到之後有什麼發生了。

一瞬捕捉到對方的動作,然後像對付高漸一樣近距離出掌把對方打敗嗎?

他可能是反過來利用了常廿風針對他的死角出招的想法。

褐衣人的招式十分平凡,但正因此,比彆人要思考更多才行?

台下忽然有一個人哈哈大笑起來:“真是出了一個不得了的用劍高手啊……”

黃飛虔不解,褐衣人用劍解決掉的隻有聞人餘糧,為什麼這麼說?

那人穿著一身緊身武服,顯示出驕人的體格,臉也長得玉樹臨風,很有些“玉麵劍客”的感覺,看年齡,倒比褐衣人大上一些,有三十多歲了吧?

他走上了台子,向褐衣人示意自己是下一個對手。

“在下雲良,說出來不怕各位笑話,已經三十餘歲,卻仍是彆人的弟子,看來,一輩子就要這麼沒出路嘍。”

有人問道:“何人弟子?”

“劍聖莫滄波。”

未等雲良回答,就有人搶答了。

人群中一陣議論,莫滄波自三十年前成為劍聖後,三十年不屈,但漸漸地不再露影於人前,他說過兩句話人們記憶猶新,第一是:我不會收徒弟。

第二是,我收了徒弟你們也不會知道。

知道這位雲良的來曆的人看來也不簡單,但人們的議論聲終歸平靜了下來,因為場上將上演一場驚人的大戰。

第十一章

雲良忽然一拍腦門兒:“哦……我還沒有問你要不要繼續打呢,現在問你,要不要繼續打?已經三連勝了,就此退下也不丟人……”

褐衣人與雲良對視,似乎無聲地否定了他的話,是的,他還要繼續上場。

看著褐衣人屹立不倒的身軀,很多武林人士都振臂高呼起來,為他喝彩,這時忽然有一個人撥開人群,走到了看台前端,因為他通身的氣派,沒有人怪他無禮,反而一個一個向他行注目禮。

黃飛虔也看清了那人,穿著銀絲繪蟒袍,頭上是瞻星冠,腳上是狸皮靴,其人麵孔雖不格外出彩,一雙眼睛較常人略大,如深淵般讓人琢磨不透……

既有氣質又富貴的美男子,黃飛虔正想問這是誰,歐陽群已答道:“這就是鑄造聖手玄悠,雖然知道他就在武林大會現場,但這樣特地來看一場比賽,倒是少有的。”

黃飛虔看了叫玄悠的人一眼,光風穠麗、巍巍玉山說的就是這樣的人,但他這副尊容真的能用於鑄劍麼?鑄造不是要燒爐、打鐵,那鑄造聖手不應該是個紅臉膛的肩寬體胖的人嗎?!

雲良拿著一把一看就知道質量上乘的劍,他的劍不寬不窄,不像高漸的細劍,具有容易讓人猜到的特性,作為劍聖的弟子,他一定在長期的鍛煉中,得出這才是最適用的劍的結論。

與之相較,褐衣人拿著一柄沉重又寬大的鐵劍,那不是普通的鐵劍,黃飛虔聽說過什麼“千年寒鐵”,但即使不是什麼千年寒鐵,在先前的戰鬥中,褐衣人的鐵劍已經顯示得十分百折不撓。

場上二人身形一動,雲良攻而褐衣人守,鐵劍抗住了雲良的猛攻,兩人稍分,又即刻碰撞在一起,空中火光四濺,兩人一如雷與電般,身影快速得讓人無法捕捉,在快速的攻防中,黃飛虔看到台子上如同下小雨一般滴下了點點鮮血,等兩人各自退後之後,褐衣人已經遍體鱗傷。

看來,高密度的劍技比拚,他的水平還和雲良差了一大截。

他身上還有舊傷,又添新傷,不容樂觀。可他竟然連稍作休養都沒有,又向雲良衝去。

雲良麵上浮起了一層敬意——他就是為此才選擇上台的,但正因此他可不會放水。

褐衣人既然是為了磨練武藝參加武林大會,又同是使劍高手,那他有必要讓他知道當今武林最高妙的劍法究竟是什麼模樣。

莫滄波說過“無招勝有招”,但這是對頂級高手而言,一般人如果沒有一定的劍法,其程度就連中上遊也達不到。

褐衣人沒有劍法,這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是缺陷而不是優勝之處,若自己此時使出流光劍,他便沒有活路可尋。但出於指導的想法,雲良自然沒有使出獨家劍法,而是用其熟稔的劍技使褐衣人屈服。

“承讓。”雲良忽然後退一大步,抱拳如此說道。

褐衣人並沒有認輸,但雲良已如此說道。

褐衣人向雲良看去,雲良道:“少俠,到此為止吧,接下來請以養傷為重。”

的確,勝負已經揭曉,褐衣人成了一個血人,姿勢也已不穩。

歐陽群說他內力耗竭了,至於體力,估計已經超負荷超了數回了。

褐衣人什麼也沒說,沉默地拄著劍往台下走,觀眾太震驚以至於沒有人歡送他。

血流了一地,凡是他經過的人,都避讓他。

他就像即將分崩瓦解的岩塊般,不知為何,隻有眼精仍執拗地凝聚著神采。

像這樣的獨身劍客,不必等到忍蓮爆體的十日之期,估計走出賽場就要死在街衢客棧還是荒郊野嶺了。

赫連家主站了起來,猶豫著要不要收容他,但他認為對方已有死誌,這麼做未免多此一舉。

褐衣人腳步蹣跚,在人群中猶疑,好像眾人身影的遮擋,使他有點分不清楚離開的方向。

恰巧不巧,他在黃飛虔身邊跌倒了,他已經沒有再站起來的力氣了,人群注視著這裡,黃飛虔迫於壓力蹲下了身:“喂,你還好嗎?”

想必不好,黃飛虔拍拍他的臉,他的眼睛已經閉上了。

血色正以奇跡般的速度襲上黃飛虔的衣服,黃飛虔一怔,用手堵住了褐衣人胸上和腿部兩個血口。

他有些尷尬地道:“歐陽兄?”

歐陽群也有些六神無主,但他立刻撕下了身上華服多餘的布料,在那兩個血口上做了簡單包紮。

黃飛虔有些無奈:“諸位,還請避讓,在下帶這位少俠回客棧休養,靈州地方有什麼醫術高明之人?諸位如肯幫忙,請把他請至鴻福客棧。”

黃飛虔正打算把那血人抱起來,那人竟睜開了眼,冷漠的眼神後似乎有什麼隱藏著的焰端,但在那不知為何物的感情傳達過來之前,他又不得不閉上了眼睛。

黃飛虔被嚇得心臟漏跳了一拍。

他抱起他,朝客棧飛去,歐陽群緊隨其後,嘟囔著:“雲良可是強敵,竟然漏看了……”

到了鴻福客棧之後,歐陽群從床底把藥箱取了出來,道:“你看著辦吧,我反正不會醫術。”

黃飛虔心道,難道我會,但他知道歐陽群想的什麼,隻道:“你要去看雲良比試我不攔你,路上把本地醫生叫一個過來……我替他記你的恩情。”

歐陽群張了張嘴,又閉上了,臨走之前道:“世人都是假仁義道德,沒想到黃兄倒有一份真正熱心腸。”

什麼真正熱心腸?黃飛虔失笑了。

在他倒下之前自己有避開的餘地才對,讓他倒在自己的腳下是他被一種突如其來的東西定在了原地。

其後……不過是順勢而為罷了。

把褐衣人大小傷口包紮好之後,按照讓大的出血量儘量不再出血的原則,黃飛虔給褐衣人擺定了姿勢——這點知識他還是有的,誰讓前生乾的就是拚殺的事呢。

包紮完畢之後,在醫生到來之前,黃飛虔不知乾些什麼,但想著這醫生不知是什麼二吊子醫生,於是他又想著處理尚未包紮的傷口。

傷口已經和衣料粘結,這有點難辦,因此小心地把布料剪開,用清水擦拭之後適當消毒,最後再塗上歐陽群藥箱裡寫著“金瘡藥”的東西。

這一切都辦完之後,醫生還沒有來,不過褐衣人的流血現象已經止住了,應該沒事?

其實還是有事的。

也許是忍蓮的奇毒,在昏迷中也不肯放過他,讓他眉頭緊皺,褐衣人的身體局部僵硬、局部抽搐,所謂“萬蟻撓心”嗎?

偶爾一次大的抽搐,差點把繃帶解開了,為了避免他掙紮,黃飛虔采取了簡單有力的舉措——綁。

綁時注意不要壓迫肌肉,不要觸及傷口,同時還要結實,等完成之後,黃飛虔覺得自己是個挺合格的醫療人員。

……

因為無人說話,又無事可做,黃飛虔開始打量起褐衣人那把劍,仔細一看,同體黑亮,邊緣卻有紫色的裂狀條紋,確定了不是鏽裂之後,黃飛虔覺得這條紋就像纏枝紋一樣優美可愛,看來在細節處這把劍還兼具美觀嘛!

黃飛虔撫摸劍身,覺得平滑無比,而試著取了一根頭發一試,劍鋒確實吹毛可斷,可見是經常打磨的劍。

又看劍柄,纏繞著環狀的革質物,握起來手感很好,但其上有斑斑的血跡,仔細一看,褐衣人手上確實也出了不少血。

黃飛虔拿來乾淨毛巾,擦拭掉劍上的血跡,又打量起劍鐔,其顏色在黑色與銀色之間,由於劍體過重,一不小心從黃飛虔的膝上掉了下去,黃飛虔撿起來,再看,看到了鐔底有隱隱的刻字。

隻有一個字,虍字頭,下麵是什麼字看不清楚,該不會是“虎”字吧?黃飛虔想。

難道這把劍叫虎嗎?呃……真是獨具一格的取名方法。

黃飛虔放下鐵劍,想著差不多午時已到,叫點飯菜吧,反正有歐陽群買單,隨便他點什麼。

正準備站起來,卻發現旁邊的人也微妙地動了一下,黃飛虔心道“不能就醒了吧”,低頭一看那人的手正抓著自己的衣尾,——看來這就是原因了。

黃飛虔想掰開他的手,掰不開,以前聽同伴說從死人手裡搶東西是不容易的,他雖然還沒死全,但目前就是這種情況嗎?

乾嘛抓著我?雖然不解,黃飛虔拽住自己的衣服,另一隻手去掰他的手。

掰不動……

掰著掰著比起自己的衣服,黃飛虔對褐衣人的手產生了更大的興趣,這個人的指甲長得很好看嘛,秀氣得像個女人似的,但手指很長,從骨節也可以確定是男人的手,總之,他的手長得很漂亮,黃飛虔翻了翻他另一隻手的爪子,發現繭和劃痕雖然很多,但並不影響這隻手的美感。

黃飛虔想起了往事,曾經在酒吧裡遇到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她有著很漂亮的手,那不是單純意義上具有女性美的手,其實手的靈巧和雕塑感更使他動心,那是離開學生時代之後黃飛虔第一次對一個人動心,他當即決定與她交往,她也同意了,但交往後她卻表現得十分保守,黃飛虔其實不討厭這種類型,反而很期待,但有一次酒後他們很自然地玩起來,黃飛虔發現這個他以為是女的的人卻是個男的。

……

對他隱瞞性彆的厭惡上升至忍耐級彆以上,黃飛虔自然斷絕了和他的關係,也忘卻了這個人的一切好處,但隻有他的手,偶爾會神奇古怪地浮現在黃飛虔眼前。

如果承認自己特彆喜歡一個人的手,這豈不是有點奇怪?黃飛虔是不會承認的,但他目前看著這個褐衣人的手,有點走了神。

回過神來他割斷了自己的衣尾,任那褐衣人抓著個碎片,下樓吃飯去了。

第十二章

晚上,歐陽群回到了客棧,他的臉色不大好看,黃飛虔也不去問他“醫師”的事情。

吃晚飯的時候歐陽群道:“那個雲良果然不是個好對付的,他三連勝後就退場了,下一次入場估計是在大會的最後一天吧,好像已經手到擒來的樣子!……呿……”

黃飛虔“哦”了一聲。

歐陽群瞥了他一眼:“還有玄悠,怎麼和雲良關係很好的樣子?雲良一退場他也走了,真是可氣!”

“哦,”黃飛虔問道:“除了劍聖的弟子以外,還有什麼高手嗎?”

“今天起碼誕生了十個三連勝的人吧?”歐陽群道:“但真正有水平的人隻有雲良和一個叫李歌鄉的人。”

“李歌鄉?”

“那家夥使長鞭哦,三丈來長,鞭子在空中晃來晃去的,明明是個丫頭片子,囂張得不得了,要我說沒什麼厲害的,竟然既沒有人能抓住她的鞭子,也沒有人能直接攻擊到她……”

“那為什麼又說她有水平?”黃飛虔翻了翻白眼。

歐陽群有些結巴道:“……相較而言……相較而言而已。”

他臉紅了。

……唉,黃飛虔歎了口氣。

就算是思維縝密、不落他人羅網的歐陽少主,看起來也難過美人關啊,態度竟然矛盾成這樣。

黃飛虔道:“靈州沒有醫師嗎?”

歐陽群攤了攤手:“沒有,不過為了武林大會,好像從外地請來了,不過都在赫連遲的管理之下,你從會場離開了,他沒有留下你,這不就說明他們已經覺得這人沒救了麼?”

歐陽群往床上一看,“咦”了一聲:“看他臉上還有點血色,你做得挺不錯的嘛,看來沒準能醒……醒來後再等十日的死期嗎?……”

歐陽群吃完了,站起來:“我去休息了,你要照顧他還是怎樣,隨你,反正武林大會一結束,他的事情也結束了,剛剛好一點也不麻煩。……對了,如果不想讓他死的話,多少給他喂點東西下去。”

黃飛虔聽了歐陽群所說的,覺得很對,十天之後不論是武林大會還是這家夥的事,都結束了,歐陽群肯定會和他分夥,自己也就成了自由身了……在那之前,照顧照顧這家夥表現一點江湖道義,沒什麼不可以的。

說起來照顧隻分三個環節,第一、換繃帶,第二、上藥,第三、喂粥,黃飛虔完美操作了一天,到武林大會第三天,他已經能把這三個環節恰到好處地安排在他三餐前後進行了,因此,大量的空閒時間,他又到了武林大會的現場觀戰。

有一次看得太入神,連歐陽群推了自己一下都沒注意到。

歐陽群說一聲“怪了”,他道:“黃兄,我看你看得興致勃勃啊,要不要上場呢?現在你上與不上都無所謂,因為怎麼看今年也來了不少高手,看來大家都想到一塊兒去了……所謂的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黃飛虔想了想道:“我還是不出場算了。”

歐陽群搖了搖頭,表示遺憾:“唉,其實我倒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厲害。”

黃飛虔想,如果自己被逼到了極限的話,肯定會過於倚仗單純的內力爆發的威力,憑現在的他還不能隨心所欲地控製那麼深厚的內力,最終估計對手和他會兩敗俱傷,但讓內行的人看到了那副情形的話,他可就未免會被人惦記上了。

在實力提升之前,學會一門絕技之前,還是要隱藏自己的內力,尤其不能在這麼眾大的場合。

打定了主意,接下來要好好利用這幾天,研究起場上人物的套路,這也是為了日後練成所謂的“絕技”做參考啊。

忽地有人撞了黃飛虔一下,看向那人,他正端端正正地抱拳道:“看你是個不簡單的角色,有興趣的話,下一場,我們兩個打吧?”

他比黃飛虔矮上一截,長著一張乖巧的臉,可表情卻像要算計人似的,語氣也很輕浮。

黃飛虔心道“看你是個不簡單”的角色,難道又是從內力看嗎?

明明像隻小猴子,這個人難道很厲害嗎?

歐陽群在旁開了口:“杜武,漏過了我,先找彆人說話,這可是會得最罪我的哦。”

杜武似乎從聲音聽出了那是誰,一臉震驚:“歐陽大哥?怎麼是你?……”

歐陽群道:“你這家夥,今年也打算亮一手嗎?”

杜武忙擺手道:“既然歐陽大哥在,怎麼看我今天都沒希望了……”

歐陽群道:“哦?你來了但不上場嗎?”

杜武冒了點冷汗:“歐陽大哥若不信,我現在離開靈州……”

歐陽群的老毛病犯了,黃飛虔一邊聽著一邊覺得這小個子有點可憐……

歐陽群忽地一拍杜武的肩:“既然來了,就上場唄,已經這麼高手雲集了,少你一個也不算什麼,你若真有本事,把雲良給我打倒再敗給我,我就勸說父親收你為關門弟子。”

……先是威逼,再是利誘?

杜武先擺了擺手,又有點奇怪:“雲良?”

歐陽群有點不耐:“你第一天不在嗎?雲良是莫滄波的弟子。”

“……劍聖的弟子?!”杜武後退幾步:“我隻是路過靈州所以來一看,即使是上場也沒打算參加到最後,隻想找兩個人過過招罷了,這麼說我還是直接打道回府算了。”

黃飛虔心裡有點犯堵,你這麼沒骨氣說明被你看上的我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啊!

歐陽群似乎看出來黃飛虔臉色有點差,他對杜武道:“你既然還有事辦,就走吧。”

又對黃飛虔道:“他輕功上乘,以袖劍暗殺為技,至今為止,不知多少內力深厚的人在反擊之前,死在了他的劍下,因此對這種人他抱著天敵般的自信,雖然是個不大光明磊落的人,但有的是真本領,之所以事先瞄準你,就是這個道理。”

……黃飛虔釋懷了。

他想起那人撞他之時的觸感,的確,那時如果杜武抱著攻擊的想法的話,現在自己已經死了。

對自己說出那番話,全因為自己沒有躲開那最初的試探而已。

無論是論經驗,還是論情報,自己都差歐陽群一大截啊。

第六天,歐陽群沒有隱藏實力,快速三連勝,進軍了武林大會魁首的爭奪戰。

今年真是人才濟濟,截止第七天,已經沒有不自量力的人了,一個叫馮輝的人二連勝,沒有和他打第三場的人,他正在狂言叫囂:“已經沒有人了嗎?”

如此數遍,場下毫無反響,在這叫馮輝的得意之時,有個清脆好聽的聲音道:“不必著急,讓我李歌鄉會會你。”

這就是那個給歐陽群印象深刻的女子啊。

黃飛虔定睛一看,使鞭的她穿的是很輕便的一身,那是藏不住姣好的身段的,臉也是如桃杏般小巧而略尖,是惹人憐愛的類型。

……

“哦,小姑娘,是你嗎?”

李歌鄉道:“我也算有自知之明之人,今年可能就到此為止了,但在讓前輩們肆意展現各自武藝之前,我要收拾掉你,讓你認清自己的斤兩。”

歐陽群忽地把折扇一收,嚇了黃飛虔一跳,他道:“說得好。”

“是嗎?那可值得期待了,倒看看鹿死誰手!”

馮輝被個丫頭片子教訓了,一臉狠色,正想主動出擊,卻被李歌鄉一鞭揮到了一邊,雖然他躲過了,但忍著氣的感覺想必不好受吧。

馮輝是使槍之□□法也不錯,不過李歌鄉挑中了他在彆的地方沒有驚人之處,所以向他下的挑戰書。

李歌鄉是遠距離攻擊的,她的鞭子長度可不一般,如此看來,與馮輝打她毫無疑問處於上風。

馮輝好幾次從鞭影下險險逃過,漸漸他發現自己過於氣急敗壞了,鎮定下來後發揮實力,又有幾次險些抓住了李歌鄉的鞭子。

這下兩人到了勢均力敵的局麵。

在同樣使鞭的人裡麵,黃飛虔想到帕圖塔是使短鞭的,他的鞭極有威力,鞭風驚人,算是個中好手。與帕圖塔比較,李歌鄉的鞭風沒有那麼迫人——鞭有鞭風,劍有劍氣,都需要內力的參與,這說明她內力不足,鞭子又過於追求攻擊距離,這兩點都是她的欠點。

不過作為防守,還是很出色的,馮輝無法近她的身。

漸漸地,馮輝開始有拋出長槍的動作,這必須萬無一失才能打倒李歌鄉,因為機會隻有一次,反之,如果被砸中了,李歌鄉會死。

歐陽群露出了不滿之色。

但場上兩人還在僵持,馮輝擲槍而出隻在短短的一瞬間,黃飛虔向槍射出的方向看去,李歌鄉眼看就要中招了,她忽地下腰,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放開了手中的鞭子。

結果是李歌鄉躲開了致命一擊,腹部擦傷了,馮輝則被鞭子緊緊纏繞,無法動彈,李歌鄉爬起來給了馮輝後腦重重的一下,以她的最終勝利告終。

不過她對赫連遲說:“我棄權,接下來就不參加了,我的目標就是打敗那個人,現在已經達成了。”

說完離場而去。

鑒於已經沒有要參戰的人,赫連遲點名之後發現所有的三連勝者除了褐衣人已被打敗以及李歌鄉主動棄權以外,全部在場,因此決定最後的爭奪戰立刻開始,決定不浪費一分一秒,在所有五十四名三連勝者中,在大會期滿之前選出最強的一人。

第十三章

“在爭奪戰開始之前,為了使比賽更加公平,我要公布一個新規則,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受傷的人,根據其受傷程度,將使其和同樣傷情的人競爭。我和這幾位武林同道會慎重判斷各位的傷勢的,請務必呈現你們最精彩的武藝。”

場下一片擁護之聲,的確,這樣大家在上場時會更爽快一些,能拋掉不必要的憂慮。

起先上場的是一個使雙錘的魁梧大漢,他一看也是那等豪爽之人,在底下有的人仍想著保存實力、最後上場隻賺不虧之時,他首先上場了,臉上表現出一種渴戰的神采:“我雷神錘張江,有誰要同我玩玩嗎?”

同他打的是青城派弟子喬夢笑,青城劍法輕靈變幻,而雷錘則勇悍莫當,兩人一來一往,難分難解。

僵持階段久久也不過去,最終結果也讓人目瞪口呆,他們各自致命一擊之後,不知是力竭,還是中招,齊齊倒在了場上。

歐陽群拂拂扇麵,嗤笑道:“接下來的選手若都如此,當真是何樂如之。”

黃飛虔見他把喬夢笑也嗤笑在內,問道:“青城派難道不是你們蜀山門派嗎?”

歐陽群瞄了瞄黃飛虔:“技不如人,有何不可笑?更何況,他認不出我是誰。”

黃飛虔道:“我倒覺得危險,歐陽兄。”

“如果你一直這麼搖著扇子的話,遲早被他認出來。”

歐陽群聞言扇子一停,其後又囂張得搖了起來。

這時場上已經換了二人在打鬥,他們打鬥的結果是一瀕危,一重傷。

就如赫連遲所料,受傷是無可避免的,在接下來的打鬥中還要持續發生。

歐陽群道:“據我看,接下來能無傷擊敗三人的人,才能角逐魁首之席。”

黃飛虔聽他這麼講,問道:“哦?歐陽兄認為自己可以入圍這少數幾人嗎?”

歐陽群揚了揚眉:“若不行,我現在就不站在這裡了。”

他又道:“高漸還略顯稚嫩,甘常風光憑暗器還到不了高手之列,但聞人餘糧算是老謀深算了,那個褐衣人,算是將將夠資格來爭魁首之席。”

黃飛虔聽他先幾句話還不知道他又將話題靠在了褐衣人身上。

“他很強,就因此,站在那裡就有眾多高手願意挑戰他,當時那種氣氛,連我也想去比試……引來了高手與之爭鋒,固然是他如此悲運的原因,但,即使他無傷戰勝了三人,以他的程度,還是要敗在諸如雲良、孟遼與我的手下的。”

“哦?歐陽兄覺得褐衣人可以排第四位?”黃飛虔問道。

“不,第五,還有他。”歐陽群一指場下穿著藍衣的一人。

黃飛虔沒有看到此人上台,因此問:“是誰?”

歐陽搖搖頭:“不知道,暫且稱之為藍衣人吧。”

看了和褐衣人一樣,是鮮少的上了場不肯吐露門派、名字的人。

事情就如歐陽群猜測的那樣,即使有赫連遲的“傷情規則”作扶持,高手中的高手仍舊纖塵不染身、滴血不沾手,而高手隻有流血落敗的份兒。

這就是武林大會,武林中人奪取聲名及中意的武器的盛事。

赫連遲公布了接下來的安排:“朱陽少俠對明漪少俠,雲良少俠對孟遼少俠,方弘光少俠輪空。”

歐陽群上場之前道:“原來他叫明漪,不過估計和我一樣用的是假名……”

對於留至最終的方弘光,歐陽群評價說“運氣好而已”,不過黃飛虔覺得他運氣並不好,他是五人中唯一受了重創的人。

明漪束發於頂,以小冠固定,垂於後背的黑發看起來飄逸十分,著裝內斂,表情淡漠,而歐陽群則穿著製作精麗的銀絲遊雲服,如黃飛虔初次見到他那日,頭上的寶冠,還有身上的玉佩——當然還有臉上的麵具,裝的是一副富貴公子的翩翩模樣。

不過這兩人站在一塊兒,還蠻養眼的。

說起他們的武器,那就更養眼了,左邊的白衣的那位用的是一柄鑲金的鐵扇,右邊藍衣的那位用的是一把玉色的洞簫,左邊這位揮袖出手,有如遊筆作畫,右邊那位按指於前,有如熟點茗茶……

他們都是姿勢優美之人,即使再暗器、氣功、鈍器等各種類型的選手麵前,都不失從容,玩笑般地化解危機,賺得他人千萬個豔羨的目光。

但當對手成了同類人之時,他們又怎樣?

舉動之中暗藏殺機,真是表麵鴻門,內裡毒計,看著是蜜,其實是劍,左邊的挑釁,右邊的無意;右邊的故露破綻,左邊的笑退一步……

看得還留著的觀眾雲裡霧裡,隻以為他們打著太極,果然是公子哥似的溫吞,誰知道他們背地裡針尖對麥芒,彼此咬破牙齒和血吞呢。

黃飛虔無語看天,明明這裡是萬裡黃沙十方朔漠,唯獨此時場上卻如春暖花開,說不儘的風流爛漫……

主動做出改變的是明漪,他的表情有點糟糕,後退時把洞簫掛在腰上,把腰間寶劍抽了出來。

他也擅長用劍嗎?

持劍上陣的他有點魯莽,衝歐陽群揮舞了數下迫使對方改變了從容,之後利用劍的長度優勢,伺機突刺了歐陽群幾下,事出突然,歐陽群沒有反應過來,稍有潰敗之勢。

明漪竟棄洞簫不用,執此劍挺身而出,欲刺歐陽群的腹部,歐陽群貓腰一躲,於空中一晃,反手斬斷了明漪的劍。

趁明漪不及取簫,歐陽群將鐵扇充上了明漪的咽喉。

勝敗已定。

明漪向赫連遲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後退數步,竟然將歐陽群拋在當場,轉身離開了。

歐陽群下場後有點憤恨,他對黃飛虔道:“這家夥覺得和我勢均力敵有些無聊了,換了劍來求敗。”

黃飛虔似懂非懂。

歐陽群又道:“尤其可恨的是,對我那個破綻,他竟然毫不猶豫地攻過來,他手上拿的明明不是上手的武器!此人的狠勁與果決,絕非常人可比。”

總之歐陽群贏得不爽,也不甘,他看雲良和孟遼比賽時仍舊氣鼓鼓的,黃飛虔甚至覺得他有點走神了。

第十四章

孟遼是斷腸宮弟子,黃飛虔問道:“斷腸,何意?”

歐陽群還在鬱鬱不快之中,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斷腸宮創始人花百嬌據說是個棄婦,她用親手殺了移情彆戀的夫君,但用情已深,身受其害,故取宮名曰斷腸。”

黃飛虔“哦”了一聲,望望天。

歐陽群道:“黃兄真是什麼都不知道啊,”他又接著道:“其實原因不隻這個,花百嬌操琴奏出魔曲,內力越深的人,聽此曲愈痛苦,並且受魔曲操控的傀儡人很刁鑽,難對付,武林眾人甚畏懼之,所以命魔曲為斷腸曲,花百嬌建的宮自然也就成了斷腸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