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覺得這位世子金尊玉貴,雖無什麼壞心,但也從不知道什麼是同情,許是他的日子和平民百姓相差太多無法想象罷了,他雖不算厭惡,也並不想和他有所交集,隻想悄悄走開。
他帶著雙林從鋪麵旁邊過去,前幾日母親給他捎來了一些銀錢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能夠買下之前便看中許久的端硯,旭日當空的圖案,暗合他的名字,又想著再過三月便是殿試,天子體恤,將此次恩科定在四月十七,天氣回暖,倒是少了之前的寒苦,難免有些高興,忍不住給自己換了一方硯台。
另一個小二與他也是熟知的,這位江公子是個酷愛詩書的,是不是要到這兒淘換些東西回去。隻許是家財有些不足,每每都要攢上好些時日才能將心愛之物帶回去。
他一邊想著一邊手腳麻利地打包著,“江公子,這次您隔的時日可是有些久了,昨個兒還有人剛剛來問過呢,隻是不巧,這硯台和他少些緣分,合該是到江公子您家的。”
即將要買到心愛之物,江旭臉上也忍不住露出兩份快活來,“這次卻是耽擱地有些久了,勞煩小哥辛苦。”
就在這時,一隻手從上方橫出,直接把這方硯台拿走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起,“喲,堂堂墨香齋做事可不地道,我剛剛吩咐的,這鋪子裡所有上好硯台都給我拿過來。”
夥計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隻能小心陪著笑臉,“世子,真是對不住,這方硯台是這位公子先前便定好了的。”
蕭寧遠並不欲聽他分辨,拿硯台在手裡顛了顛,“本世子可是看到了,他剛剛才要付的錢,這銀子都沒付,算是哪門子的他訂的東西?還是你們墨香齋的人不想要做我的生意,存心怠慢。”
一時間店裡的夥計全都動了起來,圍著他小心翼翼地伺候著,掌櫃的總算從後頭取了硯台回來,忙不迭地說:“哎呦,世子,我的世子爺,您這話真是折煞我們了。這方端硯是放在外麵給一般人看看的貨色,真正的好東西我都剛剛從後頭給您取出來呢。”
說著把一方方硯台在櫃台上擺出來,一邊擺一邊介紹,“您看看這些,哪塊成色不比那塊好?”
“嗯……勉強入我的眼。”蕭寧遠漫不經心地抬眼,一伸手,重重地把手裡的端硯砸在地上,“這店裡的東西,隻有我看不上的,沒有在我眼皮底下拿走的!”
砰——硯台四分五裂,崩的到處都是。江旭下意識蹲下身,拿出帕子把硯台一塊塊撿起來,隻心痛道:“好好的一方硯台……”
雙林一直在旁邊看著蕭寧遠的眼色,偷偷拽了拽自家公子袖子,他總覺得現在情況不對,自家公子偏偏在這時候犯了癡,根本不管那個世子臉色越來越黑。
他的動作自認為隱蔽,但他們主仆倆的一舉一動都被蕭寧遠看在眼中,這硯台正是砸給他們看的。蕭寧遠素來不喜這些裝模作樣的書生,這次,大抵隻能算是江旭今個兒倒黴。
蕭寧遠看著這些硯台,一個個灰撲撲,卻全都身價不菲,真是氣不打一處來,之前日日被壓著苦讀的新仇舊恨一瞬間就湧上心頭。直接過去揪住這個讓人心煩的書生,“喂,讀書的,你剛剛在抱怨些什麼?”
“小生隻是可憐這方端硯,無辜被打碎了。”江旭看著麵前這方硯台,感慨萬千,整整一月,他每每出門都不忘來看看這方硯台,可是現在它碎了,隻剩下這些殘存的碎片。
看他這副一心向學的模樣,蕭寧遠更覺不耐,一把將他從地上拽了起來,“你就是存心和我過不去是吧。你知道我是誰嗎?”
掌櫃的並小二連忙上前攔著,如今這境況可不能讓蕭世子在這兒大發雷霆呐,如今可是什麼時期,陛下在城郊被行刺了,這街上到處都是各個軍爺在街上巡查,一茬又一茬,連街上兩隻夜貓在房頂打架都被抓下來了,何況他們要是萬一在這店裡打起來了,他們關店修整倒是一回事,要是連累兩位都進了天獄,這後果他是萬萬擔不起的啊。
想到這兒,掌櫃和小二們的阻攔又急切了三分,連連勸道,“世子,世子,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這些舉子們慣來是不會講話的,天天之乎者也,人都念傻了,世子莫要和他計較。”
一邊說著一邊想讓蕭寧遠稍微往了走一走,至少彆被千牛衛的撞見。
可蕭寧遠這牛脾氣馬上上來了,他若是一個肯人勸的,此時也不會變成狗厭貓嫌的性子,掌櫃的越是拉扯他,他心中怒氣更甚,扯著江旭死活不撒手,“讀了兩本書,就能看不起我了嗎?你竟然敢不把我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