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旭本也是堂堂七尺男人,竟在蕭寧遠的鉗製下動彈不得,此時他心中最大的一個念頭就是,當初父親找了武師傅相讓他練些拳腳功夫自保,他卻次次找借口逃走去看書,若是當初認真些,苦練十數年,也不至於此時毫無反手之力。隻能徒勞地掙紮著解釋,“小生並無此意。”
雙竹站在一邊乾著急,一群人混在一起,根本分出誰是誰,忽然聽轟隆一聲,不知是誰絆了誰,幾人滾做一團,把門旁的大瓷瓶撞得粉碎。
這一聲巨響,堪稱石破天驚,還未等他們爬起來,千牛衛的巡視已經來到了跟前。他是認得墨香齋的掌櫃和夥計的,一手一個,把他們提溜起來之後,倒是犯了難,京中著名紈絝蕭世子他也是見過的,可是,這聲巨響,不知他聽見了,內衛應該也循聲而來,倒是不好偏私了。
他硬著頭皮問道,“此前聽見店內發生巨響,所為何事?”
掌櫃的連忙解釋,“無事無事,隻是小的幾個不小心,跌成了一團,竟把花瓶給碰到了,倒是勞煩軍爺走一趟。”
夥計連忙附和,“是的,是的,是小的走路不當心。”“小的今個兒擦地水用多了,地滑的很。”
倒下去的時候,蕭寧遠正好在中間,被壓得夠嗆,好不容易從地上起來,發現他們竟然想要三言兩語把這件事糊弄過去,這可捅了馬蜂窩了,“把他們抓起來,居然敢藐視我,讓他們都去牢裡吃幾天飯,我可是陛下親封的武安侯世子……”
話音還未落,一個陰沉的聲音響起,“蕭世子真是好大的威風,自個兒跌一跤就要把彆人送到牢裡去。”內衛千戶阮斌從門外進來,隻看一眼就知道,這多半又是蕭世子生事,“你們千牛衛是和稀泥和上癮了嗎?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期?還敢和這些達官顯貴沆瀣一氣,你的腦袋不想要了嗎?”
蕭寧遠雖紈絝,卻也自認俠義心腸,平素最恨這些監察窺視的內衛,直接嚷嚷開了,“怎麼了,他們行為不端,我不過想要出手教訓一二,為著這點事 ,你就想把我抓進去嗎?你可彆太囂張!彆人怕你們內衛,我蕭寧遠可不怕。”
若是無理,也不能強行將他帶走,阮斌忍住怒火解釋道,“隻是聽從陛下吩咐,最近進行嚴打活動,凡是故意尋釁滋事的都要請到牢裡去坐坐,更嚴重者要給朝廷做些活,還請世子配合些。”
“我不聽,你能拿我怎麼著?”蕭寧遠隨手拿起一塊硯台,當著所有人的麵往地上一扔,“我不僅不聽,我還摔東西,我就愛聽個響兒,你能拿我怎麼著。”
阮斌拱手,上前一步,“蕭世子,您在店裡故意損壞店內物品,按照陛下手諭,將您收押半旬以示警戒。”說著就要上前鎖拿蕭寧遠。
不好,這個人居然想來真的,蕭寧遠眼珠子骨碌碌一轉,馬上有了主意,他一邊掙紮,一邊往江旭那邊走,腳下一轉,竟然和江旭,雙林摔成一團。剛摔在地上,他立刻大聲喊,“他你抓不抓,剛剛是他故意絆的我,要是隻抓我不抓他,你就是徇私,故意報複。”
一個普通人是很難和潑皮爭辯的,江旭本想開口,蕭寧遠聲音比他大得多,直接吵著鬨著,兩位軍爺互相看了看,心裡發了狠,索性將他們三人一同帶走。若是真的出了什麼問題,也是這位爺誣告。他們按著章程辦事,追究不到他們身上來。
“通通拷走。”阮斌索性做一次主,把所有人都率先帶回了內衛牢房。
鼎鼎大名的內衛天獄,聽說台階上的血都洗不清,但若是說逃跑,借雙竹兩個膽子也是不敢的。蕭寧遠總算是安分,老老實實地在後麵跟著走,嘴上吵吵兩句事一回事,上了鎖鏈再逃走那是真不要命了,是非輕重他還是分得清的。
天獄沉重的大門緩緩打開,似有血腥味撲麵而來,黑黢黢一片的地磚斑駁,周圍的牆上不經意間總是出現很多刀痕,還有隱隱約約的慘叫聲從遠處傳來。
饒是江旭一向膽大,此刻也有些心驚膽戰,不動聲色地雙林那邊靠了靠。
在沉默之中,他們走過似乎無儘的路,一直向下向下向下,陽光漸漸被拋在了身後,隻剩下無窮無儘的黑暗吞噬一切。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