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牢門在身後關上了,一步生,一步死。
這是天獄的第一層,關押的都是量刑最輕的囚犯,罪名越重,牢房就在越下層。之前在外麵還隱隱聽到些聲響,真的進來了卻覺得這裡靜地可怕。阮斌帶著他們在牢房走著,裡麵暗地可怕,江旭悄悄地往兩旁的牢房裡撇了幾眼,卻什麼都模糊不清,隻能看見自己腳下幾步的台階。
而在這樣的環境裡,阮斌如履平地,腳步又輕又快,也不知走了多久,他們終於到了目的地。那是位於走廊儘頭的兩間牢房,看著不大,若是挪挪,勉強並排能放下兩張床鋪。
一到了地方,阮斌就把江旭,雙林兩人身上的鐐銬解開,示意他們自己走進最後一間牢房,再輕手輕腳地關上門。這樣的待遇倒是讓江旭吃了一驚,他本以為自己進了這裡,至少是要吃點苦頭的。
待到他轉向蕭寧遠,這事情就變樣了,阮斌把他往牢裡一推,腳上鐐銬也不解,人扔進去就完事。做完這事轉身就走,蕭寧遠居然有些安之若素,自己把身後的稻草團吧團吧,在身下給自己墊了墊,居然閉上眼睛開始假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在自己家呢。
此時四下無人,雙林總算能夠說上幾句話,憤憤地衝到牢房口,往對麵喊著,“你是世子就能隨便汙蔑人嗎?讓我們公子陪你一起下獄,你真的是不可理喻……”
蕭寧遠更是悠哉,躺在那裡隻當聽不見,念叨著,“千金難買爺樂意。”
江旭把雙林拉回來,心裡倒並不慌張,“雙林,算了,既來之則安之,今日能夠進天獄一觀,倒是難得,帶我們過來的軍爺也並未對我們動刑,想來是無礙的,自是要在這裡折騰幾日。”
“折騰幾日?公子,你可是要參加殿試的,要是因為進了天獄不能參見殿試怎麼辦?這裡什麼都沒有,現在天氣又冷著,公子你生病了怎麼辦?”雙林又氣又急,自家公子總是願從最好的那一麵去思考,隻是,他自己在旁邊看著,難免覺得心中抑鬱。
“殿試?”一聽到這個詞蕭寧遠倒是來了精神,“你要參加殿試?喂,讀書的,你叫什麼名字?”
“還未介紹,在下荊州江旭。”即使身處這裡,江旭還是規規矩矩行了一個禮,言語間不見半分怨懟。
這倒是讓蕭寧遠高看了他兩分,不卑不亢,處變不驚,倒是真有點文人的風骨,和他之前遇到的酸儒完全不一樣,他直起身子,來了一點好奇,“你這個讀書的倒是有點意思。我可是把你坑進了天獄,你居然沒有罵娘跳腳,還能維持風度,難怪那麼多酸腐背後偷偷說你壞話。”
“世子聽過在下?”江旭有些好奇。
“當然聽過,荊州第一才子,賭坊可是早就開了賭局,堵你能不能考中一甲。之前我不知道你長什麼樣,今天算是知道了。”
這話裡似是有話,江旭追問,“在下鬥膽猜測,今日之事,並非世子生事,而是有意為之?”
“說說你的猜測。”不知不覺間,蕭寧遠坐直了,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眉眼,忽的有些令人心驚。
“在下也是現在才想明白的。從一開始世子進墨香齋開始,我先到,世子進墨香齋在後,之後世子雖與我起了衝突,動作雖然激烈,聲響雖大,但我毫發無傷。在下忽然想起一件事,世子雖然一直在京中,拳腳騎射始終沒落下過,也是慚愧,我和掌櫃的等雖然人多,但應該是抵不過世子的。隻是,我實在是不明白,世子為何一定要把自己和我一起送進天獄呢?”
“清淨。”蕭寧遠撇撇嘴,“我雖是紈絝,也不是傻子。這幾天外頭形勢這麼緊,我又不是看不懂眼色。但是,我好好一個人在家裡待著。非得有人三番兩次上門挑撥,就想讓我出手教訓教訓你。煩得狠了,索性出來找你,要你是我討厭的酸儒,就索性拿你出出氣,若你不是,就和你一起在這牢裡坐坐。”
“蕭世子真是把我們這兒當做旅店不成,隔三差五就想進來坐坐。”阮斌咬牙,手上還拿著好幾份被褥,滿滿當當,幾乎將他整個人都淹沒了,看向江旭時又無比的溫和,“江公子莫擔憂,就當這兒是個驛站,隻是簡陋了些,略待幾日也就出去了。”
剛剛取被褥的時候,督公已匆匆過來將事情前因後果了解地差不多,此前他和督公就一直在旁邊聽著呢。江公子現在是被陛下放在了心上,蕭世子這次也算是誤打誤撞,算是給江公子解決了個麻煩,這人倒真是運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