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並未。隻是福安剛剛才知曉,此前似乎是有人在蕭世子麵前挑撥,有意讓世子做些什麼。”福安一邊說著,一邊看著趙稷臉色,“那陛下,是否需要內衛查探挑撥者何人?”
“無妨。”趙稷看著折子,眉頭絲毫未動,仿佛他麵前的折子才是世界上最好的東西,“給他挪個地方就是。風聲大了,牛鬼蛇神也多了。福安你清的還不夠徹底。”
“福安知曉。”他心下大定,看來陛下並未怪罪,隻是有些酸儒,才學有欠,內德不休,倒會使些手段,雜家可要為陛下把好這道關。還有三日,陛下吩咐的嚴打就要暫且結束,這三日,也足夠這京城再換一換天了。
此後三日,京城的風聲又緊上了幾分,家家緊閉門戶,生怕不知何時惹上牢獄之災。京城裡卻又暫時顯現出一股平靜來,仿佛將一切悄悄藏在了波濤之下,暗自蓄力著。
長達一月的嚴打時期終於結束,一應軍隊撤回衛所,內衛的緹騎也不再滿大街亂晃。之前被天獄收押但是所犯之罪並不嚴重之人可以用錢贖罪,一日間,天獄牢房立馬空了許多,也不知他們是從何處得來的消息。
無人張羅的倒是一直關在天獄之中,裡麵昏暗,蕭寧遠和江旭也不知自己被關了多久,隻是估摸著有幾日了。實在是無聊,江旭便輕聲默背,自己給自己出題,以牆為紙,以手為筆,如此這般,破題的速度竟是快了許多,許是因為在這裡沒有紙筆能讓他細細思量,倒是逼得他進步了些許。
有一個午後睡醒,蕭寧遠猛地睜開眼睛,起身拾掇了一下自己,“可以出去了,喂,書生,我們要一道走嗎?”
這話問的突然,江旭愣了一瞬,竟是有些懷疑,“這就可以歸家了嗎?”
“我算著日子找你的,現在差不多了,我讓武安侯府的人那銀子來給我贖罪,你呢,我承認我之前是胡亂攀扯你的就是了。”
進天獄在一般人眼中天大的事情,在武安侯世子嘴裡倒是最不值一提,竟是如此簡單?似是看到他懷疑的眼神,蕭寧遠還是解釋了兩句,“之前是情況特殊,才把我們送到天獄來,不如我們最多去去順天府尹那裡坐坐,大理寺都夠不上,更何況天獄了。況且……”
他賣了個關子才往下說,“我雖然遊手好閒,但沒真的犯過什麼大罪,不然,天獄一進門,就給你上點刑開開胃,不死也得脫層皮。”
“主要是陛下寬宥,念你曾經是他的伴讀,特意吩咐內衛,沒有陛下旨意,不準上刑。”阮斌來去無聲,這次也如此突然地出現,“蕭世子,請吧,今個兒您可以家去了。”
說著,手上還拿出了一張紙,煞有介事地算著,“賠給墨香閣的損失六百兩,內衛這幾日牢房折損合計三百兩,棉被五十兩,這幾日用餐酒水共計一百五十兩,您是銀票,還是等內衛上門自取?”
話音剛落,蕭寧遠就嚷嚷開了,“唉,小爺這才幾月沒來?怎麼這費用又漲上去了?上次來的時候棉被不還是三十兩嗎?”
“那要不您再多睡睡,把棉被的銀子睡幾兩回來?”阮斌抽了兩下嘴角,半張臉隱沒在黑暗之中,更顯殘酷,仿佛從地獄而來的遊魂,“或者您也可以選擇走一走我們這邊迎客路,走過了這條路,不知這次,我這就將您前幾次的所有銀子一並退給您,如何?”
蕭寧遠連連擺手,“不用不用,不用辛苦兄弟們了。兄弟們平日巡查也是辛苦,這些都是我應當出的。去侯府收賬的時候,還望兄弟們多多援手。收完,我再請大家吃酒。”說著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急忙走出了牢房。
江旭在一邊也略微收拾了一下,也沒什麼好弄的,隻略微歸整了一下頭發罷了。在牢裡待了三日,任誰也不可能齊整了,朝阮斌拱手,“這幾日,辛苦阮校尉照料。”說著,江旭站在一邊等著阮斌報他這幾日的花費,若也是這般貴了些,能夠少些皮肉之苦,也是應當。
說完這些,阮斌直接帶著他們往外走,特意提點了江旭一句,“江公子,莫要嫌棄這天獄,雖然暗無天日,也是天下頭一號安全的地方,江公子可要當心著點。”
說話間,他們到了天獄門口,此時正是晚霞漫天,大片的紅霞在天上鋪著,將整個世界都染上一地溫暖,而在那紅霞之下,站著一個熟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