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撐著邊榮的手,勉強站了起來,還未站直又摔在了邊榮身上。可他,仍然站直了身體,強拖著病體一步一步朝著遠處走去。落下的晚霞將他的背影染成一般血紅。
身後,武安侯府的大門緩緩落下。
蕭寧遠就這樣拖著腳步一點點走到了拐角處,當最後一絲背影消失在巷角,蕭寧遠三步並作兩步,一下子竄上了停在那裡許久的馬車。
一上車,拿起茶杯就痛飲兩大杯,“真是憋死我了,那太陽曬得,又熱又曬,我都要曬成人乾了。”
趙稷喝江旭對坐在車內,看他一通抱怨,臉上都帶著笑。
雙林此時也湊過來說道,“我剛剛偷著狠揍了他兩拳。真是解氣。”說完,他又有些擔心,“我不會給公子帶來麻煩吧。”
“揍得好。”蕭寧遠撫掌大笑,“小爺天天做夢都想揍他那張假麵孔。小雙林,你放心,那場麵兵荒馬亂的,他連是誰揍得他都不知道。”
笑了好一會兒,他美滋滋得從懷裡掏出一遝銀票來,一邊數一邊分,“來來來,見者有份,內衛那份,阮斌已經拿走了。剩下四千兩,我拿兩千,你們一人一千兩。”說著就把銀票分成了三堆。
“小雙林,今天你辛苦了。額外補貼你幾個金裸子,收著。”說著又從懷裡掏出一個荷包,扔了過去,聽著聲響,分量應該不輕。
江旭並不想要這筆意外之財,隻推辭道,“無功不受祿,這非我……”
“我懂了,金銀市儈,這些我都懂。”蕭寧遠根本不給他拒絕的機會,“我家裡還有幾方好硯台,明日就讓邊榮給你送過去,好好挑一挑。”
“這如何使得。”
“彆和我客氣,我就討厭這些文縐縐的東西,這不是為了討好一個人,巴巴地去買了來,日日看著彆提多糟心了。給你用了,就當我一開始就是送你的,這口氣順多了。”
這聽著又是一個故事,江旭不欲多言,隻說,“那旭卻之不恭,隻是這硯台,一方足以,其餘旭受之有愧。”
“不是很多樣式嘛,你看看,喜歡什麼樣式就留下,剩下的,我讓邊榮放鋪子裡賣了就是。”說話間,馬車聲停了。
不覺間,江旭在京城的小院子到了。蕭寧遠探出頭一看,“這麼樸素,本打算來著堵你的,隻是這裡魚龍混雜,怕一不小心真傷了你這小胳膊小腿,那我就罪過大了。”
趙稷看著江旭,唯有溫柔,“潤之,你住在這兒,為兄實在是有些不放心。這幾日,為兄為你選了幾處可靠的宅子,明日可以跟中人出去看看。”
“要不我那兒不太清淨,住我那兒也不錯。”蕭寧遠擦嘴,“你真得換個地方,你在這的消息就是你這弄堂裡的賣給我的,保不定這裡就有想對你下黑手的人。早搬早好。”
“我曉得。”江旭拱手,謝過兩位好意,“多謝兩位掛心,明日旭便籌備起來。”
說罷,他轉身走進了那方小小的院子,趙稷看著他的背影,良久。隻覺山河繾綣,歲月溫柔。然後,那窄窄的門扉關上了。
可偏偏總有不解風情的要來橫插一腳。“陛下,現下應該怎麼辦,給臣指條明路吧。”蕭寧遠小小聲地在他耳邊念叨。
煩人得很。
趙稷坐回車內,不由地帶上兩分不耐煩,“不是在天獄裡如魚得水嗎?現在又來找我討什麼?”
“我的陛下唉。”蕭寧遠極其諂媚得為他捶著腿,“我真的錯了,我是真不曉得,恁最近看上了江學子。不然,借我幾個膽子我都不敢去找他的麻煩啊。”
“行,這次就暫且記著。”
“成成成,陛下,我絕不再犯,若是再犯,就讓武安侯府全部家財都送給江公子。”蕭寧遠一時對天發誓,那珍重的模樣,還當他正在立下什麼宏圖偉願。
他連連磕了幾個響頭,忽然停住了,微微抬頭看趙稷的眼色,“不知陛下,對那個淩渺是何看法?”
“我當然不是說陛下您對他還有一點情意……”他急忙描補道,“隻是,臣覺得,這個人身上有點意思。他似乎對他人有一種奇異的吸引力,而且他總能化險為夷,這個人好像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