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稷一向行動迅速，當日下午就給他在殿內收拾出了一張桌案，從此，他就要在大殿之中辦公了。

江旭雖然心有疑慮，但也不得不接受，第二日換了自己的工作地方。這桌案甚是隱蔽，放在大殿一側的角落陰影中，前麵還有立柱可以遮擋一二，他便是略微放鬆些，也不會引人注目。

隻有一點，離趙稷的距離也很近，他一抬頭就能將自己看得清清楚楚。

事到如今，他也隻能強裝鎮定，還望陛下和他之前認識的一般，不屑蠅營狗苟的手段。

美人在側，這折子批得都有意思起來，趙稷看兩本折子看一眼江旭，覺得自己還沒看幾本，這折子怎麼都已經見底了，一時竟有些遺憾。

“江編修，已到午時了，就在殿內和朕一同用個便飯吧。”說話間，內侍們已經將午膳擺好了，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江旭拒絕。

江旭唯有謝恩。

趙稷好整以暇地等著他行完禮，才開口，“旭之何須與我如此見外？”

江旭緊緊抿著唇，臉上滿是倔強。這幅模樣倒是更惹人憐愛了，趙稷隻能投降，“旭之無需如此，最近蠻族來訪，殿內確實需要填個人手，朕隻是私心想要日日看見旭之罷了。”

江旭猛地往後退了一大步，麵色驚慌，“陛下，請您自重。”

“旭之何必如此。”趙稷坐回去，托腮看著他用膳，“每每見到旭之，我便覺得渾身康泰，為了朝政，旭之定會滿足我這不情之請的吧。”

江旭隻能低頭默默吃飯，頭頂的發旋也像他這人一般倔強。

“你看，旭之，你心裡還是沒有把我徹底把我當成陛下的。”趙稷長歎一口氣，“這世上的人都把我當成陛下，卻隻有你把我當成趙稷，不高興就不和我說話。旭之，我真的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因為……皇宮裡，太空了，靜地可怕。”

他的神情落寞又憂傷，讓人忍不住想要拂去他眉間的愁緒，江旭也忍不住朝他靠近了一點。“陛下，若是在宮外，仍然可以把我當成是朋友。”

“那旭之可莫要繼續疏遠我了，人生在世，尋一知己不易。”趙稷在心中暗自想著，不過，我想要找的可從來都不是知己，而是老婆。

閒話這幾句便是今日難得的空閒了。

剛剛用完午膳，丞相，尚書令，中書令就已在殿內候著。他們正是為著蠻族來朝一事。

荀櫟一向不讚同和親一事，但此次蠻族前來的和談條件之一就想要和大燕聯姻。這件事可觸到了各家大臣的眉頭——這一代大燕皇室人丁寥落，根本沒有適齡的女子。

定是要從各家大臣家中選取，加封縣主送往蠻族和談。

荀櫟直接表明自己的態度，“陛下，臣一向是反對和親的，隻是今年蠻族是個難得的豐收之前，加之他們這任讚普實力不俗，臣覺得以大燕此時的兵力，實在不宜動乾戈。”

這句話實在是突破了他的底線，說完，荀櫟就站在一邊不再發一言。

崔邈倒是直接地多，“若是一個區區女子能夠換得三五年的平和，這點付出也是應當的。更何況還能惠及家中父兄子弟，不是比任何都還要值當嗎？我是不知你們為何猶豫。”

唐朗隻覺得臉上臊得慌，“大燕兒郎如此之多，卻要靠女流之輩來勉強苟活，臣隻覺得無顏。”

“就你有骨氣。”崔邈直接開罵，“你可知曉，若是開戰，需要耗費銀錢幾何，又有多少百姓流離失所，是我沒骨氣嗎？隻是可惜這邊疆百姓，好不容易安穩下來，又要開始顛沛流離，於心不忍。”

“崔大人真的是高風亮節。”唐朗嘲諷道，“既然如此，不如讓崔大人家中的女眷前往和親如何？”

“有何不可，我……”崔邈一時語塞。

“當然是有何不可了，崔大人家中的小姐們早已出嫁，剩下未出嫁的也還在繈褓之中，隻剩下我家，年齡倒是正好。”

之前能夠高談闊論，皆是因為這刀子沒有砍在自己身上。荀櫟閉口不言也是如此，他家中子侄早已娶妻生子，沒有切身骨肉分離之苦，若是貿然開口，也不過是是多兩句口舌罷了。

趙稷忽然心中倒是有了一點彆樣的想法，“聽說這蠻族，女子也可以掌權，我記得此前蠻族掌權的就是前一任讚普的夫人。”

“確實如此。若是上一任讚普過世，下一任讚普能夠繼承他的妻女和妻女手中的兵士、土地。”唐朗早就把蠻族的消息打探了一圈，越聽越是心驚，“這蠻族竟然還能繼承妻女，真是蠻夷之地，不可教化。”

“女子能夠有兵士、土地。”趙稷頓時來了精神，“那麼，我們大燕的公主自然也是要帶著兵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