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德勝忽然歎了口氣,“我也是無計可施,大燕的皇帝無論如何都不願意以財物想贈,而是送了我們這些人,我還能拒絕嗎,隻能硬著頭皮收下了。便是國主也沒有膽子和大燕扳手腕吧。”
“可我若是讓這些人進關,怕是我要被國主問責啊。”莫登一臉苦惱。
阮德勝此時已經把一切榮辱放下了,和這些人隨行的這段時間,他看出了許多,可是他看出的越多,越是半個字都不敢吐露。若是他吐出半點風聲,他定然見不到第二天早上的太陽。
可莫登還在猶豫,“我還是不能擅離職守,且然我去彙報國主。”莫登也是老實,竟然一五一十把這裡遇到的所有情況都寫了上去,包括這一次的回禮裡麵並沒有什麼金銀,而全是讀書人,說要在安南建書院。
黎維寧一向對遠在天邊的大燕毫無恭敬之心,此前年年上供,也隻是因為大燕回禮頗豐,是個賺錢的好法子而已。
而這一次,他的錢袋子竟然自作主張,想要在安南傳揚大燕的文化。他立刻下旨,讓所有非安南人士離開安南境內,並且揚言要大燕皇帝收回旨意。殊不知,他這副張揚的模樣徹底斷送了自己的退路。
莫登收到國主的旨意,下令禁止讓大燕人進入安南境內,甚至還要他們後退三十裡。可讓大燕人後退,莫登又沒有這個膽子。隻是攔在這裡,裝裝樣子,隻是想著要是這些大燕人等久了,也就會自己回去了。
可事情的發展與他想象的大相徑庭,那些大燕人甚至在原地建起了房子,是打算在這裡常住了。就這樣,時間匆匆過去了半旬。
明麵上,大燕人就是在城門之外一直建造房子,起得有模有樣。暗地裡,內衛早就把城裡的兵力摸清了,隻等著援軍到達就把他們一舉拿下。
隻是,還有一個小小的問題——他們還需要一個理由,一個出兵的理由。
就在這天晚上,鞏和泰實在是按捺不住無趣,獨自一人出了營地,沿著小路往外溜達,走的時候他想著自己稍微往外走一走就回去。可是,他剛拐到離營地稍遠些的小路上,就覺得脖頸一痛,頓時人事不省了。
等他再次清醒過來,已經在前往邊疆的馬車上了,內衛實在是需要師出有名,但又不能真的傷害他,思來想去,隻能送鞏和泰大人前往蠻族邊境繼續發光發熱了,想來,謝將軍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
至於他們之間的舊怨,他們也不知道,誰知道之前鞏大人參了謝將軍三年,讓他從邊疆被調回來呢。謝將軍一向心胸開闊,此次也定然能夠包容他的不小心。
第二日,內衛就理直氣壯地去莫登門前叫陣,“陛下特意派遣博學之士前往安南教化百姓,你們不然我們進去也就罷了,竟然綁走了我們的鞏大學士,你們意欲何為。”
莫登簡直一個頭兩個大,他可從來沒有見過什麼鞏學士,那些個讀書人總是窩在帳子裡不出來,他哪裡知道那個鞏大人是哪個?
可是,大燕這些人步步緊逼,直把他逼出了一嘴燎泡。此時有幕僚來出主意,“將軍,我們有兵士八千,哪裡懼怕他們區區一千多人,當做聽不見也就是了,或者半夜偷偷……”
莫登一腳踹了他個倒仰,“你是出主意,還是帶著你們將軍我一起去送死啊,若是有一個讀書人死在了這裡,大燕出兵首先把我們這裡踏平了,其他人怎麼樣不知道,我們肯定要被碎屍萬段。”
城外的叫喊聲越來越大,忽然,不知從哪裡傳出一個聲音,大喊道,“大燕人誣陷安南,殺出去,我們殺出去討個公道。”緊接著是兵刃相接的聲音,是誰,誰擅自和大燕人出衝突了。
但此時他再想阻止已然來不及。一等這邊衝突挑起,內衛就迅速上去把震天雷扔在了城牆底下,隻聽轟隆隆幾聲,震天般響,大地在震動,劇烈的震動過後他們的城牆竟然直接坍塌了一個角。
內衛乾脆撕下了披在身上的粗布麻衣,露出底下鋥亮的鎧甲,拿起兵器就朝前奔去,此時附近鄆州的兵馬也已經趕到,合成一軍朝著城裡殺去,這一路可真是勢如破竹。
根本沒有哪一支和他們有一拚之力,隻是一個照麵就朝城裡四散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