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快吃吧,一會兒放涼了。再說麵條都黏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奇怪道:
“我吃過飯了。”
“吃過了,也可以再吃一頓嘛!”對我來說,這就從來不是問題。“就當是夜宵了,真的挺好吃的,不信你嘗嘗!”
老沐一臉無奈,但是居然真的坐下了。單從這一點來講,雖然不過是一碗西紅柿雞蛋麵,小憫已經比他所有迷妹成功了。
“對了,關於那張卡牌。”吃了兩口後,他忽然說。“小憫說…背後刻的字,是那個遊戲裡的台詞。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學校裡有人可能從來沒玩過這個遊戲,可以先把他們排除。”
“你是說,那七個人裡…?”我正狼吞虎咽,根本沒空說話。誰像他,吃麵條都恨不得兩根兩根的夾。
“不是那七個人。”老沐搖頭道。“忘了告訴你了,我和小憫比對了指紋,沒有任何一個人的對得上。”
他說得雲淡風輕,我差點一口麵條沒噴出來,不是那七個人?怎麼可能?
“你們好好比對了嗎?不會出錯?”這回我是顧不上吃了,急忙追問。
“應該不會。”他倒是又波瀾不驚地夾起了幾根麵條,看上去對那張狼人牌的事一點也不放在心上,虧我還對他寄予了那麼大期望。“如果你問是不是百分之百肯定,我也不敢說。畢竟我們不是專業的,隻能拿放大鏡比對。”
我感到了說不出的茫然,不是那七個人中的任何一個,又是誰呢?難道…
“剛才小憫又從課桌上提取了林昊和張子峰的指紋。”老沐把我正在想的說了出來,讓我不禁一震。“也不是他們。”
那…真的見了鬼了,誰還能把那張牌放到我們的廚房?
“老沐,你的鑰匙有沒有丟過?”我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連忙問道。
“沒有。你覺得…有學生能複製鑰匙?”說起來確實荒唐,但老沐看上去不像是在嘲諷,反而是有些意外,仿佛在考慮這種可能一般。
我一口氣喝光剩下的麵條湯,搖頭道:
“不知道,反正我想不出來了!不是那七個人,也不是我們班的,誰還能有機會做這件事?總不能是鬼吧!”
“你確定那天晚上門是鎖著的?”他驀然問道。
“是鎖著的。因為那幾個人走的時候,到門口先是推了一下,發現上鎖了,我還告訴他們怎麼開來著。”由於那張狼人牌,那天晚上的很多事,我都記得很清楚。“也怪了,平常我們都是睡覺前才鎖門的,也不知道那天是誰鎖得那麼早。而且明知道他們幾個還得出去。”
“我也覺得這點奇怪。”老沐說。“你問了其他人嗎?”
“沒有。不過當時林昊問了一句,好像誰也不記得鎖過門。”誰也沒當回事,隻當是有人糊塗了。直到老沐這麼一問…
“不是吧?你是說,有人從外麵進來,出去的時候又鎖了門,把我們鎖在了裡麵?這,為什麼要這麼乾啊?”我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越是毫無邏輯的事情,越讓人不安。“不對呀,那個門要從外麵上鎖必須用鑰匙,那他還是得有鑰匙!”
老沐淡定地吃了口麵條,突然笑了:
“那麼,你順便也提取一下我的指紋吧。”
“乾嗎?”我瞪大了眼睛。“開玩笑,我怎麼可能懷疑你!”
“你不懷疑我,可是小憫會懷疑的。”他低頭看了看麵前的碗,忽然問:
“是你自己要端過來給我的,還是小憫讓你送的?”
我眨了好幾下眼睛,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這人也真是被迫害妄想症:
“小憫讓我端過來的,再說她自己也拿過這個碗,也沒戴手套!你就彆亂想了,她想要你的指紋肯定就直說了,不至於玩這種心機。”
他放下了筷子,不知道為什麼,最近我經常看到他出現這種神情,像是在微笑,卻又笑得隱晦而淒涼:
“還有一種可能,是你們沒有想到的。”
“什麼…什麼啊?”我不禁有點結巴。
“那就是犯人也戴了手套,卡牌上留下的指紋並不是他的,而是他用類似你們這樣的方法複製了彆人的指紋,刻意留在上麵。如果是這樣的話… 能有這種反偵查意識,這個人,恐怕和殺害郭文潔的凶手是同一個人。”
他頓了頓,補充道:
“很有可能就是當晚在場的某個人。”
我愣在原地,腦袋嗡嗡作響。林昊,張子峰,吳超,張朔,錢誌飛,趙偉,李天罡,顧思明,賀小海。還有唐樂樂… 這些人的名字在我腦子裡不斷循環,我感覺自己已經完全傻了。說這裡麵的某一個人偷走了狼人牌,跟我們玩了個惡作劇,我還能夠相信。說這裡麵有一個人是殺人凶手,我實在無法接受。
但是…老沐的推理,我又很難不信服。
門開了,我完全沒注意到腳步聲,險些連人帶椅摔倒。原來隻是小憫刷完了鍋,又來收碗了。我有點過意不去,拿起碗打算自己洗,卻被她攔下:
“你算了吧,看看你手上的傷,最好儘量彆沾水。”
“我來吧。”老沐也站起來了,把空碗從我手裡接了過去。路過小憫的時候,微微猶豫了一下。 “辛苦你了。”
“這算什麼!”小憫笑著說。我們三個一起來到了廚房,現在我是一看到那個切菜台就渾身不舒服,索性站得遠一點。老沐打開水龍頭,小憫站在一旁,伴著水聲說:
“我會做的菜多著呢,什麼時候多備幾樣食材,哪天不想吃食堂了,好好給你們露一手。”
“好啊!”四年沒見,真想不到她居然還會做飯了,跟我印象裡那個成天泡麵,啃麵包,吃炸串的假小子簡直天壤地彆。老實說,哈德食堂的菜譜雖然高級,可是有點太講究營養了,一天到晚都是白水煮的雞胸,清燉的各種魚,生菜,西蘭花等等,有時候吃得我們生無可戀。“食材就交給老沐,他這人懶得去食堂吃飯,天天自己在宿舍下廚。”隨後我就壓低了聲音,悄悄告訴小憫:
“但他根本不會做飯,就會清水煮麵條。”
“懶得去?食堂不就在教學樓主樓嗎?”想不到小憫直接大聲問了出來,挑起眉毛看了看老沐。我趕緊拉了她胳膊一下,誰知她完全不明白。“食堂的菜,怎麼也比清水煮麵條好吧?”
“哎你不懂,他是怕食堂裡人太多!”我拚命給小憫使眼色,她恍然大悟,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極其好笑的事情,用手捂住了嘴。
“我知道了,你就直說不想被那些女生纏上不就是了!”小憫笑得停不下來,看得我莫名其妙的。“放心吧,以後不會有這種事了,包在我身上。”
我回頭看了看老沐,實在不知道我錯過了什麼好戲,卻見他一邊仔細地擦碗上的水漬,一邊平靜地說:
“今天我和小憫去食堂,沒有任何人來打擾我們。”
你要這麼說的話…我好像也懂了。可不是,全校都知道了沐雲城的女朋友是個母老虎,誰還敢來招惹他!沒想到…我這一步棋,居然一下子把這麼個頭疼的問題給解決了?
經過這麼一個插曲,我幾乎忘了案子的事情,滿腦子隻剩下八卦,隻可惜沒看到他們倆是怎麼演的戲。直到老沐離開,我們也各自準備回屋,在浴室裡碰到了正在刷牙的林昊,一邊刷牙,還一邊跟歪在床上排隊的張子峰互罵…不知道為何,在老沐說過那句話之後,我見到他們,心裡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也不是真的懷疑,隻是…仿佛看到誰,都和以前不一樣了。
突然,我又想到了小憫,又急忙衝下樓去。結果這下可好,樂樂剛洗完澡,估計是以為我們都不會再下樓了,隻裹了個浴袍就從浴室裡出來了,嚇得我倆都是一聲尖叫。
“你… 你… 你乾什麼!”樂樂叫道。呃…其實穿著浴袍,讓人看見也沒什麼吧?
“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不行,現階段的我,必須保持良好形象,要是傳到老師那裡我就完了。“我是下樓找小… 不是,找林舒的!”
“她去洗澡了,你要乾什麼?”樂樂凶巴巴地質問。也是,在她眼裡,我應該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變態跟蹤偷窺狂吧。
“呃,那我沒事了,那個,晚安。”我隻好悻悻地上樓了,看來今晚是沒辦法把老沐的推測告訴小憫了。也不知道老沐跟她說了多少,她應該也會警惕的吧?
這時我才驀然發覺,自己居然已經下意識地把周圍的同學當成了嫌疑人,不由得一身冷汗。不,不可能,就算老沐是對的,也不會是我們班的人。可是真的到了這種危機四伏,人心惶惶的時期…我才發現,我真正能夠百分之百信任的,隻有老沐和小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