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我實在看不下去,還是冒昧上前打擾一下吧。—“要不…你們還是打傘吧?”
“有傘你不早來!”— 小憫瞬間變臉,真是好心當作驢肝肺,下次必須痛定思痛,再來救他們倆我就不是人。—“我們都等半個小時了,藝術館的傘全被人搶沒了!”
“你倆這不是挺好的嗎?”— 我小聲嘟囔道。話音未落,手裡的第二把傘就被老沐奪走了,嗬嗬…看來他並不這麼認為。
然而有了傘,他還是在幫小憫打,早知道我就再帶一把了。其實兩個人打一把傘也不是不行,問題是…你們倆彆離得那麼遠啊!
“現在這點雨,不打都行。”— 小憫從傘下伸出手,沒心沒肝地說。
我默默地看了看老沐,心裡不由得灌滿了同情。
回到彆墅之後雨又下大了,我暗自慶幸去得及時,不然他們倆恐怕又得在藝術館過夜。沒想到的是,這麼大的雨,我們彆墅居然還來了一群人。
說是一群,一點也不誇張,數一數就知道了:校醫,護士,楊老師,劉老師,歐陽教授,樂樂的心理導師,也是學校裡首屈一指的催眠專家胡老師,保安隊長,還有那兩個老沐說是警察的人。他們一進來就開始分工,楊老師首先把我們幾個帶進了教室,趙醫生和丁護士去檢查小憫的傷口恢複得怎麼樣,而其他人則全部在客廳等著。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他們在等什麼,更不明白胡老師和歐陽教授來做什麼。最可惡的是,楊老師不但把我們帶到了教室,還自己留下來陪我們,搞得我們甚至都沒法偷聽。不過沒多久,劉老師就叫老沐過去一下,我伸長脖子,在楊老師把門關上前,看到他走進了輔導室,那兩個警察和保安隊長似乎也在裡麵。
我靈機一動,急忙舉起了手。
“怎麼了,陳哲同學?”— 楊老師和藹地問。
“那個…老師,我之前跟秦桑學姐聊過天,也許…可以補充一些情況。”— 其實我也沒什麼好補充的,真要問起來,我就隻能把他們已經知道的那些再複述一遍了。
楊老師凝眉考慮了一下,隨後說:
—“好,我去問問劉老師,看看他們需不需要你。”
我滿心期盼,等了半天,她終於回來了,一開門就說:
—“那麼,陳哲同學,你也過去幫沐雲城同學補充一下吧。”
林昊和子峰向我投來了羨慕的目光,我趕緊道謝,跑進了輔導室。這是一個專為心理輔導而設計的房間,隻有一座白色沙發,一個白色的催眠療椅,一把簡單的木椅和一張同樣風格簡約的白色三角腿桌。牆壁是溫柔的海藍色,天花板是一種更淡的藍。催眠療椅旁邊擺著一株綠色的盆栽,此外再沒有任何擺設。
此刻,木椅被劉老師占領了,保安隊長放鬆地半躺在催眠療椅上,兩個警察坐在沙發上,集體凝視著一臉鎮定的沐雲城。
“那麼,你確定…”— 劉老師緩緩問道,看見我進來,也沒有任何表示。—“你進入淋浴間之前,隻聽見了水聲和打鬥的聲音?”
不知道他們之前還問了什麼,反正老沐已經相當不耐煩了,可能問的全是車軲轆話。他沒有再回答,沉默了幾秒,直接反問:
“是你們沒找到符合條件的嫌疑人嗎?”
房間裡的人一片嘩然,隻有保安隊長露出了一個詭異的微笑,冷冷道:
“你的推理有問題啊,同學。你最好仔細想想,是哪裡出了紕漏。”
就在這時,趙醫生和丁護士進來了,歐陽教授也出現了,一時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到了他們身上。
“你們那邊怎麼樣?”— 坐在左邊的警察立刻來了精神,直起身來問。
趙醫生斬釘截鐵地搖了搖頭:
“絕對不行。”
一刹那,周圍所有人都露出了極度失望的神情,丁護士附和道:
“她頭部剛剛受到了創擊,絕不能進行催眠,至少暫時不行。”
我的心好像一下子掉進了深淵,他們想催眠小憫?
“可她是唯一的目擊證人。”— 那個警察還是不甘心。—“這也是我們目前唯一的線索。就不能想想辦法嗎?”
“沒有這個必要。”— 我萬沒想到,這句話竟然是老沐說出來的,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聲音依然冷靜。—“我能幫你們找到凶手。”
劉老師微微搖了搖頭,仿佛已經對他失去了信任:
“昨天我們已經按照你所說的排查了所有請假和正在進行單獨治療的學生,其中根本沒有初二以上的男學生。”
“怎麼樣,天才少年?”— 保安隊長又開口了,輕蔑的語調充滿了諷刺。—“如今你還有何高見?”
我看見老沐攥緊了拳頭,但是臉上依舊不動聲色。
“給我三天時間。”— 他低聲說。
“什麼?”— 劉老師仿佛沒聽懂。
“給我三天時間。”— 老沐又重複了一遍,聲音無比自信。—“三天之內,我會找到凶手,給你們一個答案。林舒現在不能進行催眠,這一點,你們心裡也明白。”
所有人都是一愣,不過...我估計對這些成年人來說,從一個十四歲的孩子口中聽到這種話,肯定隻回覺得荒唐。
“你們還是學生,這種事情,還是不要參與了。”— 那個警察顯然就是這麼想的,然而剛開口,居然就被保安隊長毫不客氣地打斷了,隻聽他冷冷地問老沐:
“三天,如果你找不到…又如何?”
老沐還沒來得及說話,這廝又說:
“你想保護你的小女朋友,可是不催眠她,假設凶手在這三天之內再次犯案,又該當如何?”
“你們能保證…催眠她,就能找到凶手嗎?”— 老沐輕輕反問道。
一時間,現場沒有一個人說得出話來,而老沐轉了過來,直麵那個保安隊長:
“你們無法保證進行催眠就能獲得有用的線索,更無法保證這種方法會對林舒造成怎樣的傷害。我也無法保證…這三天之內,凶手還會不會再次犯案。就像昨天,在我們班的彆墅已經發生過命案之後,你們也沒能保證林舒的安全,使她險些成為了下一個被害者。”
這句話說得所有人無地自容,就連保安隊長也啞口無言。老沐停了下來,強行忍住咳嗽,輕輕加了一句:
“但我可以保證,三天之後,你們將會得到答案。”
保安隊長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說實話,他這麼一笑,比之前任何表情都嚇人:
“那就這麼定了。劉老師,薑組長,你們說呢?我們就姑且答應這小子的條件,這三天之內,沒人會動你的小女朋友。我倒想看看,天才少年到底有多大的本事。但醜話可說在前頭,三天之後你若還破不了案,那麼不好意思,我們隻能靠林舒了。”
老沐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我既然敢這麼說,就必定能破案。”— 他淡定地答道。
說實話,我都已經嚇傻了,三天之內破案?這個沐雲城,從心灰意冷到過度自信,轉變也太快了吧?!
我隻盼著劉老師或者那個薑組長能出言阻攔,給他一個台階下,誰知他們磨嘰了好長時間,最後竟然真的就這麼定了!當然名義上是他們自己繼續調查,但也確實同意了先不對小憫進行催眠,等三天再說。趙醫生還想抗議,他認為即便是三天後也很冒險,結果根本沒有人理他。我聽得也不禁有些膽寒,如果不是老沐放出豪言,難道他們真的要不顧醫生的阻攔…催眠小憫?
那… 那… 難道,真的要在三天之內找到凶手?
這群人終於走後,林昊和子峰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怎麼回事,小憫卻好像有點不太對勁,萎靡不振地靠在沙發上,也不說話。我跟樂樂問了半天,她才承認頭暈,還有點惡心。誰讓她逞強,腦震蕩本來怎麼也得靜養幾天,她倒好,非得去上素描課,這回連坐著都暈。好不容易說服她回屋躺著,結果她一聽說老沐立的這個flag,瞬間又坐了起來。
“你這是何苦?”— 連她也被驚到了,急切地問。—“催眠就讓他們催眠吧,沒什麼。我可以的。”
我知道她害怕催眠,怎麼也沒想到,她竟然會這麼說。
“而且三天!這也太少了吧?你就不能多要幾天?”— 小憫一臉恨鐵不成鋼,躺在床上,還要嚷嚷。
“他們不會答應更多了。”— 老沐站在窗邊,還是一副沉著的模樣。說到這裡,嘴角卻掠過了一絲諷刺。—“時間久了,他們自己也能破案,還要我做什麼。”
“我說你腦子是不是灌漿了!”— 我更是拿他無語,卻又想不出來任何辦法。—“劉老師都說了,沒有符合特征的嫌疑人,你打算上哪兒去找凶手?”
“劉老師說的…是學生裡。”— 小憫突然放輕了聲音。
我一下子愣住了,想到老沐昨天說的話,一陣寒意漸漸占據整個大腦。
“難道…你是說…”
“老師,工作人員,心理專家。”— 小憫緩了口氣,這才繼續道。—“這個學校裡…除了學生,還有很多人。”
她這麼一說,我才恍然明白了剛才的一切,後知後覺地感到了恐怖:
“所以…你才打死也不讓他們對小憫做任何事情?”
老沐還是老樣子,打量了她一眼,淡淡地問:
“你有一米六以上吧?”
咳?這怎麼還相上親了?
“165。”— 小憫倒是什麼也沒問,竟然直接報了出來。
沐雲城點了點頭,好像這也在他意料之中一樣:
“第一刀是偷襲,但是第二刀,在搏鬥的過程中還是砍在了你額頭上,而且根據傷口判斷,也應該是從上往下。這個人的身高…應該在你之上。”— 他頓了頓,平靜道:
“楊老師和護士的身高不符合,可以排除。其餘的任何人…都有可能。”
任何人…
“我說過,我們完全無法預知…凶手下一次會采取什麼樣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