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是從賀小海的房間出來的?”— 老沐再次問道。直到現在,我才明白了小憫剛才為什麼要一再確認。
如果他們早告訴我,我可能真的不敢確定。可是就在剛才…不知情的我還完全能確定,當晚我們看到的男生,就是從那扇門出來的。
所以我點了點頭。
“你沒看到他的臉?”— 老沐奇怪道。我想起他當時不在場,於是把整個經過給他講了一遍。當時小憫在前麵,我剛到二樓,那個男生隻是開了一下門。一看到我們,立刻嚇得退了回去。
“不是因為看到我們,”— 小憫忽然打斷道。—“是因為看到了你。”
“什麼?”— 我完全懵了。
“他打開門,看到我,本來還打算往外走,突然一怔,然後就回去了。”— 小憫依然靠在牆上,艱難地說。—“明顯是看到了我身後的什麼人。我當時回過頭,發現隻不過是你,還覺得很奇怪。”
什麼?!!!
我一直以為那個男生隻是因為突然在這裡撞見女生,才嚇得趕緊關上了門。小憫居然說…是因為看到了我?
能被我嚇到的人,我這輩子還真沒見過。
“你記得這麼清楚?”— 我不禁又有點質疑,不料老沐忽然說:
“我知道了。”
我剛想問他又知道了什麼,擦的一聲,小憫就倒了下去。若不是老沐反應快,恐怕就重重摔在了地上。
硬撐了這麼久,我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她這麼一昏倒,弄得我們手忙腳亂,一時完全顧不上推理了。好在老沐的房間就在旁邊,二話不說就把她抱了起來,我急忙拿著他的鑰匙開門。老沐把她放到床上,又開始檢查她的傷口,我本想去浴室拿個毛巾給她敷一下,然後才想起她是腦震蕩。腦震蕩的時候應該做什麼我完全不清楚,隻能傻傻地站在那兒,看老沐重新給她包紮傷口。
幸虧這次她很快就醒了,大概也就過了三五分鐘。一睜眼,發現自己躺在床上,便立即明白發生了什麼。
“見鬼。”— 真的不是我編的,她醒來後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又讓你們笑話了。”
“笑話你個頭,我們差點沒嚇死!”— 我心有餘悸,毫不誇張地說。
“老沐呢?”— 她緩緩轉過頭,或許是頭很疼,轉頭都費勁。
我用下巴指了指窗台:
“在這兒呢,還能在哪兒?”
“你還好嗎?”— 這家夥終於開了口,早吱一聲,小憫也不至於問了。
“還成吧。”— 小憫咬了咬牙,強撐著坐了起來。—“剛才說到哪兒了?”
“你還想著這個!”— 我真是服了她了。—“說到哪兒也不跟你說了,你這幾天就好好養傷!不把傷養好,什麼也沒你的事!”
“陳哲,”— 老沐似乎已經思索了許久,終於下了決心。—“你能去把劉老師叫來嗎?最好…還有他身邊的那些人。”
“你已經有答案了?”— 小憫幾乎尖叫了起來。
“還算不上。”— 老沐並沒有多少興奮,反而憂心忡忡。—“但也許等他們來了,我就能給他們一個答案了。”
“你是說…”— 小憫一下子站了起來,我攔都攔不住,反而被她橫了一眼:
“還不快去!”
“一定要小心。”— 老沐突然又在我背後叮囑了一句,我也真是奇怪了,不就是從宿舍到辦公樓這幾步路嗎,小心什麼?最搞笑的是,他居然打開了門,一直站在門口目送我走到樓梯,這才回去。
也是巧了,劉老師,那兩個警察以及保安隊長正好都在他辦公室。這下好了,聽說沐雲城叫他們過去,馬上一股腦兒衝向了宿舍。
老沐還是站在自己寢室門口,等待我們到來。小憫坐在床上,不過等人到齊了,她也忍不住站了起來,走到門邊探頭探腦。老沐也不等他們開口詢問,直接走到208寢室門前,淡淡地說:
“陳哲,老師,你們最好讓一讓。”
我趕緊躲得遠遠的,隻見他話音剛落,就一個飛腿踹開了208的門。
他一馬當先闖了進去,兩個警察和保安隊長緊隨其後,我和劉老師站在走廊瑟瑟發抖。小憫跑了出來,也想去湊熱鬨,被我一把抓住。他們四個在房間裡環視了一圈,又打開了浴室的門,沒有發現任何人。
我頓時流下了冷汗,難道是我搞錯了?那樣的話…豈不是把老沐坑慘了?
沒想到,老沐並沒有表現出失望,在房間裡簡單地看了一圈後,轉過身來問:
“恕我直言,老師,寒香班的賀小海…已經失蹤很多天了吧?”
劉老師自從來了之後,就震驚得合不攏嘴,被老沐這麼一問,幾乎連想都沒想就招了:
“已經七天了。”
保安隊長從浴室裡走了出來,叼著煙說:
“洗手池還有水漬,浴缸裡也有一些。至少今天早上,還有人用過這個浴室。”
薑警官彎下腰仔細勘查門鎖,說道:
“沒有撬鎖的痕跡。”
他的助手已經開始到處搜集指紋了,手法一看就比我和小憫高級得多。劉老師呆呆地看著賀小海雜亂的房間,保安隊長輕輕把他推出門外,說:
“行了,這兒就交給我們了。粗活兒就讓我們這些人來乾吧,不勞煩天才少年了。”
這廝到底是什麼人,明明是老沐帶他們發現的這個房間,怎麼語氣裡還是滿滿的諷刺?
劉老師失魂落魄地走了出來,訥訥道:
“我還是不明白,誰…”
“是寄生蟲。”— 老沐淡淡答道。
“什麼?”— 劉老師顯然沒聽懂。
“寄生蟲,也叫蛙居者,指在屋主或宿主不知情的情況下,寄生在彆人的空間的一種人。”— 老沐一臉平靜,仿佛在講解一道數學題。—“過去的幾天裡,賀小海的房間就住著這樣一個人。我想…他應該是殺了賀小海,拿走了他的鑰匙,在你們確認賀小海失蹤後,便住進了他的房間。畢竟,在你們進行完搜查之後,就不會再有人回到賀小海的房間了。”— 我們四個一起走下了樓,老沐說得雲淡風輕,我卻越聽越毛骨悚然。—“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一直躲在宿舍,需要的時候,就和其他學生一樣進出,從未引起過任何人的懷疑。在沒人的時候,就到公共廚房偷食物,大多數學生都不會發現。”— 你就直說你自己從來不會注意這些就得了。—“即便發覺了,也隻會相互懷疑,誰又會想到有一個寄生蟲存在。他唯一一次險些暴露,就是在一天晚上出門的時候…偶遇了林舒和陳哲,可惜陳哲離得遠,沒有看清他的臉。看到林舒他並沒有害怕,仍然打算像正常人一樣出去,然而看到陳哲,卻立刻回到了房間。”— 老沐講到這裡,劉老師看看小憫,又看看我,還是什麼也沒懂。—“隻能說明…林舒不認識他,陳哲卻有可能把他認出來。”
這,也不算什麼線索啊!我在學校認識的人多了去了,而小憫剛來,當然不認識!
“可…可…如果他是學校的學生,為什麼要這麼做?”— 劉老師驚駭得話都說不好了。—“為什麼… 要住在賀小海的寢室裡?”
“當然不是普通的學生。”— 老沐在教學樓門口停住了腳步,遙望著把半邊天空都染成了血色的夕陽。—“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是一個不應該存在於這裡的人。”
我突然想起了老沐今天在彆墅裡說過的話,不禁打了個冷戰。可是不論劉老師再怎麼追問,他都隻是搖頭,淡然道:
“目前我還不能確定。老師,三天的時間還沒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