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話一出,席間立時有人朝她投來了幸災樂禍的表情,底下甚至響起了竊竊私語的聲音,鬱嘉公主更是皺了眉,一副頗為不讚同的態度。
沈知弈愣了愣,似是未曾想到她是這般窮追猛打之人,思索片刻後,堅定道:“知弈所慕之人,乃是尚書令家的二姑娘鐘令姝。”
此話一出,席間一片嘩然。
沈知弈人長得俊秀,才華橫溢,名氣甚至能與唐瑾比肩,一直是不少建安閨秀的夢中情郎,亦是今日這場“相親宴”最熱門的人選。
聽他定了鐘二姑娘,眾人便將頭齊齊轉向鐘令姝,目光中豔羨有之,憎惡亦有之。
鐘令姝則是一副嬌羞又欣慰的模樣,偶爾抬起眼瞟了一眼沈知弈,眼神中隱約可見一絲小小的驕傲和雀躍。
其實,見慣了自家兄長的仙人之姿,薑芙實是覺得沈知弈也就那樣,甚至都“俊逸”二字都隻能勉強沾邊。
不過瞧著席間眾人的狀態,薑芙微微一笑,她的目的已然達到了。
鬱嘉公主似是怕她再說出什麼為難沈知弈的話,搶先開口道:“如此甚好,簪花宴的本意便是為了促成佳緣,若鐘二姑娘亦有意,沈大人不日便可上尚書府提親了。”
沈知弈謝過鬱嘉公主後,拿起手裡的一支寒梅,走至鐘令姝案前,躬身替她簪戴在了頭頂。
鐘令姝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那支刻了沈知弈名字的寒梅,正了正發髻,又想到頭上這結鬟髻還是薑芙今晨起了個大早替她梳的,忽地朝她看了過去。
薑芙瞧見鐘令姝望向自己的目光中無措又飽含愧疚,不禁有些想笑。
這姑娘,真是單純善良得有些可愛,全然不似她姐。
薑芙抬起頭,亦回了鐘令姝一個充滿鼓勵和祝福的目光。
收到她這樣的目光,鐘令姝不由得愣了愣,隨後鼓起勇氣將手中的淩霄花簪到了沈知弈的冠上。
如此,兩人便算是認定了對方,亦是向其他與會者傳達了“此人有主”的訊號。
鬱嘉公主似是怕她傷心,竟特意下了踏跺,走到薑芙跟前與她同坐一席,出言勸慰道:“想開點兒,世間好男兒千萬,不缺他沈知弈一個,你往後定能遇到更好的。”
薑芙自是對她的關照一番感謝,心中卻也有些好奇她突如其來的親昵。
思索間,鬱嘉公主忽然湊近她,低聲問道:“你對本宮六皇兄的印象如何?”
薑芙立時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卻還是恭敬地答道:“回殿下,民女不曾見過靖王殿下,隻偶然聽過一些坊間傳聞,皆言殿下溫潤俊秀,德才兼備,金玉其質,為世人之楷模。”
鬱嘉公主聞言卻曖昧地笑了笑:“原來你對六兄的印象竟這般好。”
薑芙:……
她都說了“不曾見過”,“坊間傳聞”,這般暗示還夠不明顯嗎?!
鬱嘉公主見她麵無表情,似是對此事興致缺缺的模樣,便主動轉移了話題:“世人皆覺得我六皇兄這好那好,或許是從小一同長大的緣故,我卻覺得他的那些好,卻不及唐公子之萬一。”
聽她提起唐瑾,薑芙有些吃驚: “我兄長?”
鬱嘉公主點點頭:“是啊,要論真正的驚世之才,你兄長絕對擔得起當世第一人。除卻樣貌才學,唐公子待人亦是和善,進退間有禮有節,與人相處時更是透著十足的真誠…”
她細細回憶著唐瑾的優點,神態間竟隱有神往之色。
薑芙的心“突”地跳一下,驚詫地看向她:“殿下莫不是…”
見她支支吾吾說不出話,鬱嘉公主笑了笑,一臉坦然:“沒錯,本宮心悅你兄長。”
薑芙先是一驚,隨後心裡開始變得悶悶的,對案幾上最愛的芙蓉糕亦失了胃口。
鬱嘉公主見她這副虎頭虎腦的呆樣,輕笑出聲,暗示道:“我母妃原本看上的是尚書令家的嫡長女,可她心高氣傲,聽到風聲後便一氣之下去了江南,竟與那安國公世子搞在了一起,你可能不知道,那安國公世子…”
不…恐怕沒有人比她更“知道”了。
鬱嘉公主繼續柔聲道:“…總之,我母妃知曉後大怒,原先的‘正妃’也臨時改為了側妃的遴選,才勉強穩住了崔家的麵子。”
這她也清楚,忠渝侯與唐瑾便是誤認為她心儀靖王側妃的位子才主動提出歸府的。畢竟侯府嫡次小姐的身份,比維揚一普通賬房的女兒有前景多了。
鬱嘉公主見她一副怏怏的模樣,湊到她耳邊小聲道:“放心,你若是嫁與我六皇兄,本宮和母妃定不會讓你做小,正妃的位置本宮替你保了。”
薑芙聽言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從楚夫人到她生父,無一人不是想著讓她去做小的。
反倒是這位身份最為尊貴的鬱嘉公主,一開口便替她兄長許了一個正妃的位置,不知道的,還以為靖王有多恨嫁。
經曆了兩次逼婚,薑芙早已對婚嫁之事興趣缺缺,此刻她就想好好把允棠閣做大,待攢夠足夠的銀兩後便可自立出府,主宰自己的人生。
鬱嘉公主有些看不懂她的表情了,遂直接問道:“總之,你這樣的嫂嫂本宮是十分稱意的。你我互為妯娌如何?”
其實她兄長若是能尚公主,於所有人來說都是最好的。
於侯府而言,鬱嘉公主屬於靖王一派,若她嫁過來,亦是一種靖王與侯府的結盟,忠渝侯自是樂見其成,而她也不用再被當成瘦馬送出去了。於唐瑾他自己而言,娶了公主便能同古月那邊斷了聯係,早早恢複正經生活。
可她兄長願意嗎?
鬱嘉公主見她良久不語,蹙了蹙眉,正欲開口,薑芙卻搶先道:“兄長的姻緣,民女卻不好做主,不過倒是可以幫著殿下說說看,至於靖王殿下的婚事,民女更是連談論的資格都沒有了。”
鬱嘉公主一聽有希望,複又綻開了笑顏:“此事不急。不過阿芙啊,殿下二字未免顯得太過疏遠了,我虛長你一歲,你若不介意,往後便喚我兮若姐姐吧。”
這話她有點耳熟。
薑芙回憶了一陣,此前她在美人齋時,崔夫人似乎也是這般對她說的:“往後便喚我古月姐姐吧。”
怎麼想當她嫂嫂的人,都是一個套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