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宴(下) 唐姑娘,冒犯了(1 / 2)

赤花鈿 望晚玉 4725 字 10個月前

鬱嘉公主回主位後,薑芙轉向右側的何清棠,淡聲道:“我的百褶裙是你弄壞的吧?”

何清棠飲了一盞梅酒,淡然道:“我並不知曉你在說些什麼?”

薑芙本就心情不好,索性也懶得同她繞圈子了:“你與公主殿下本就相識,亦是一早便知她傾慕我兄長。侯府未出閣的小姐隻有我一人,你將我的衣裙弄壞,便是為了代替我來赴宴,這點我在祖母院子裡瞧見你今日這身行頭便知曉了,不是嗎?”

聽了她的一番分析,何清棠麵上仍是波瀾不驚,隻問:“你究竟要說什麼?”

薑芙剛想答話,上頭的太監卻忽然出聲:“忠渝侯府嫡次女唐珺,賜牡丹一朵。”

全場再次嘩然。

牡丹乃鹹南國花,僅皇室中人與朝中重臣才能佩戴。

嘉寧帝膝下共有三位皇子,太子已於去年娶了太子妃,行二的恭王雖未娶正妻,最近卻新迎了個十分得寵的側妃,暫時不會考慮其他,如今唯一尚未婚娶的,便僅剩行六的靖王了。

公主此舉,暗示的意味便十分明顯了。

薑芙一下子成了全席人的焦點,上席坐著的鬱嘉公主亦將目光向她投來,似在等她的回應。

她不欲讓公主丟了麵兒,上前接過的牡丹:“民女謝過殿下。”

無所謂,反正靖王也不一定選她,更何況既拿了牡丹,其他男子也不好來騷擾她了,畢竟沒人敢跟皇室爭。

鬱嘉公主見她收了牡丹,十分滿意,並未在稱謂上再過細究。

酉時四刻,一名方臉太監小跑進來,高聲道:“恭王殿下、靖王殿下、鬱禾公主到!”

所有人立時起身行禮。

落座後,薑芙抬起頭,看清了這一行人的麵容。

三人中,恭王就是一副普通王公貴族的長相,相貌平平卻貴氣十足,靖王則遺傳了崔貴妃的美貌,亦生的十分俊美,他的模樣忠渝侯一早便給她瞧過,因此她有些印象。

而那最小的鬱禾公主,不過十一二歲左右,容貌亦是突出的,五官清秀,膚白若雪,隻是在右側頰邊長了塊巴掌大小的青灰色斑點,於細膩若瓷的肌膚間顯得尤為可怖。

許是眾人躲避的目光太過刺眼,鬱禾到底年幼,竟繃不住“哇”一聲哭了出來,邊哭還邊捶打著靖王罵他:“鬱禾早說要戴冪籬,六哥偏不讓,六哥壞,六哥壞!鬱禾不是怪物,嗚嗚嗚…”

靖王剛想安慰,鬱禾卻一把推開他的手跑開了。

待衝到薑芙席位前,鬱禾停住腳步,將她的臉上下打量了好一會兒後,沙啞著小奶音問她:“你是誰?”

薑芙見眼前突然衝過來一個奶呼呼的小呆子,還冒著鼻涕泡,不禁有些好笑,卻仍恭敬回道:“回殿下,民女是忠渝侯的嫡次女,唐珺。”

她這話一出,倒引來了上席投來的一道目光,不知是來自於恭王還是靖王。

鬱禾顯然沒聽懂她前麵的那些稱謂,隻聽懂了後麵的“唐珺”,於是摳了摳小臉,疑惑道:“珺姐姐,你為何如此好看?”

小公主的這番直言直語讓薑芙有些忍俊不禁,伸手薅了薅她的小腦袋:“殿下也好看呀,您的臉頰是標準的鵝蛋臉,五官也十分清秀,說起來,民女的臉蛋還沒殿下的標致呢,不過是擅長點妝修飾罷了。”

鬱禾疑惑:“點妝?便如母妃那般拿石頭在臉上戳嗎?”

薑芙將她這番描述在腦中思索了一會兒,肯定道:“是,那石頭便是黛硯,貴妃娘娘是在描眉呢。”

鬱禾聽言,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轉而問她:“珺姐姐點妝如此厲害,可否將鬱禾臉上的斑點遮掉呢?”

小公主的請求讓薑芙有些為難,於是她將目光轉向上席。

恭王的眼睛瞟向彆處,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靖王正打量著她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唯有鬱嘉公主在接到她的眼神後發了話:“既是鬱禾的要求,你便試試看吧。”

隨後,兩名侍女將妝奩抬了進來。

鬱禾臉上的斑點顏色很深,且青與灰分布不均,薑芙仔細觀察了會兒後問仆從:“可有月季?”

今日是簪花宴,公主府想必對各色花類都準備充足。

果然,其中一個侍女回道:“有的,奴婢這就去取。”

侍女將月季拿來後,薑芙取了其中一枝放入木碗中,用木杵搗出些許緹色的汁液,又混了些米黃色的漿粉,攪拌均勻後一同敷在了鬱禾的右臉上,隨後在她臉頰的其餘地方又補上了一層薄薄的妝粉。

妝麵完成後,鬱禾拿起小銅鏡左右看了看,驚訝道:“斑點都沒了,阿珺姐姐真厲害!”

鬱嘉公主亦是感到十分訝異:“你是如何做到的?”

薑芙用銅盆內的水淨了淨手,答道:“回殿下,鬱禾殿下臉上的斑乃是青灰色,緹色卻正好能與此類暗色相互中和,同我們平日裡遮瞼黶(注1)是一個原理。”

“鬱禾殿下的肌膚十分白皙,遮掉青灰斑點後,那一處的肌膚便會比臉頰其他處的肌膚黯淡許多,是故民女用了蜜粉在殿下左側的臉頰上蓋了一層,以從視覺上達到更為和諧的效果。”

鬱嘉聽言,對她愈發讚賞起來,爾後吩咐起太監:“再取兩枝牡丹來吧,今日既是簪花宴,便該人人有份。”

太監將牡丹拿來後,鬱嘉親自將花分給了恭王和靖王:“二位皇兄,正巧你們都尚未正式婚娶,席間若有合眼緣的女子,便將此花插入她們髻中吧。”

“那六哥就謝過兮若的一番好意了,”靖王笑了笑,從她手中接過牡丹,隨意擱置在了案幾上。

恭王卻溫和地笑了笑,婉拒了她:“翠娘過門才沒多久,此番我就不參與了,她若知道今日的簪花宴還有層‘相親’的層含義在,回去後定要同我鬨了。”

鬱嘉聽言卻不以為意:“一個妾罷了,她父親方詳如今還在牢裡關著呢,她不夾著尾巴做人就算了,竟還有膽敢管到二皇兄你頭上?”

聽到這話,恭王不作聲了,臉上卻浮起了一層薄薄的慍色。

鬱嘉見他這副模樣,知他定是愛極了那翠娘,遂也識趣地閉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