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鶴書不問新娘的情況,是因他摸清了葉鶴衣的性情,根本不可能為他尋來陌生女子作為衝喜之用。
他在提出這個要求時就想到了後續,清楚她允諾為他籌備的婚禮,必然是個應付他的騙局。
後來他也從下人口中逼問出了葉鶴衣吩咐的全部安排,證實自己的設想,隻是故意裝作不知,放鬆葉鶴衣的警惕。
她不令外人旁觀,正合他心意,那意味著沒有人會來阻止他。
因醺醉感渾身輕飄如步雲端的葉鶴書虛眯起眼,注視著正心虛的妍麗美人,暗暗道,既然她不為他尋人來作衝喜新娘,由她來頂上位置是理所當然。
他最開始見她時,就曾動過心思。
什麼血脈親緣根本不是他會顧忌的東西,他的信條就是自身享樂為先。
後來暫時按捺住想法,是因還未想起葉鶴書的相關劇情,覺得送葉鶴衣入仙門修煉、平步青雲,對自己的好處更大。
——可惜就算倚仗兄長的身份,還把她能依靠的晏予安除掉,也無論如何都勸不動她。
禍兮福之所倚,期間他因被袁五郎打昏過去,在昏沉間終於記起主角的兄長作為隻被寥寥幾筆提起過的角色,到底起到什麼作用。
葉鶴書不幸遭受未知的詛咒陷入昏迷,就是葉鶴衣踏上仙途的最重要原因。
他已然成為葉鶴書,不準備依照原本的命運軌跡,昏迷個十年,等葉鶴衣晉升成為金丹期再通過線索尋來寶物救他。
既然他來到這個有修仙者的世界,就是要站在巔峰,成為可以睥睨天下、長生永存的真仙,怎麼能作為葉鶴衣成仙的踏腳石,昏到將近四十歲的年紀,以凡人之軀度過接下來的無趣人生?
因此他一邊支使葉鶴衣去他記起的寶物藏匿地點尋找可以清除詛咒的寶物,一邊積極翻閱那些修仙者的書冊開始自救。
他從書中查找到可以用以反製詛咒的辦法,一並找到的還有咒偶的製作辦法。
書上沒有寫咒偶可以對付人,可他記起的相關劇情中卻有葉鶴書是如何遭受詛咒的過程。
他裁剪出自己的替身紙人,準備等那未知者暗害時,將詛咒傳導至紙人上,利用詛咒無法完全生效就會反噬的特性,反製那個暗害者。
不過他其實不能保證反製一定能成功,書上有寫紙人能承受的傷害有限——他還是更期待身為主角的葉鶴衣可以帶回用以清除詛咒效果的寶物。
另外,他還睚眥必報地根據記憶製出了袁五郎的咒偶,循著他所知劇情中葉鶴書被折磨的方法,對咒偶水淹、火燎、煙熏、針紮都來了一遍。
聽說袁五郎痛不欲生,他快活極了。
畢竟就算葉鶴衣不肯透露,他也確信當夜那些套麻袋痛揍他,還折了他一條腿的人中必然有白日宣稱要來報複的袁五郎。
至於反製詛咒,他雖然開始時吃了些苦頭,但最終的結果證明他自救成功了。
反而是葉鶴衣無能得令他失望透頂,明明是主角,根本不會丟掉性命,卻不敢深入秘境為他取來寶物。
現今命中注定的劫難因有他對未來的了解而化解,他的主意便又打到了葉鶴衣的身上。
他眼中的葉鶴衣軟弱、猶豫,簡直一無是處,還不肯聽從他作為先知的指揮,最是愚不可及。
不過她有作為主角的絕佳氣運。
隻要他能分享到她的氣運,他相信他才會成為這個世界的新主角。
他被選中來到這個世界,為的正是這個目的!
兄妹的牽絆還不夠深,需得是夫妻才行——不過他的暢想中,他的妻子肯定不能獨有葉鶴衣一個,需得有可搜羅天下美人的後宮。
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
到時候葉鶴衣這個原主角,說不定還要因能以妹妹身份成為他後宮中第一人而感激涕零呢。
葉鶴書沉溺在對未來的美好想象中,難得臉上露出不帶任何嘲諷意味的笑容,渾濁的眼瞳因彎起眼,顯得不那麼清晰,令人猜不出他心中蘊藏的低劣願景。
葉鶴衣誤會他是對五天後的婚事抱有極高的期待。
希望越大,失望就會越大。
葉鶴衣難得做出這種欺騙之事,對象還是於自己恩義深重的兄長,更是倍受內心愧疚折磨。
她緩緩吸了一口氣,道:“哥哥且歇息著吧,五日後的婚禮無需你操心。”
葉鶴衣思忖著,她不可能用其他女子的後半生來賭兄長會不會在婚後痊愈,恢複從前良善,但至少在五天後的騙局裡,儘可能多給他安排些美酒美食。
不是婚禮,也能讓他當作一次節日過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