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對不起,我回來晚了……(1 / 2)

因眩暈感而顯暗沉的視野中,她看到葉鶴書因體力不支而坐倒在地,醒目的紅從他胸口源源不斷地溢出。

是致命傷,葉鶴衣很輕易就能判斷出來。

不將劍拔出來,或許他還能活一會兒,一旦拔出劍,他怕是立時就會死去。

且現在與她對視的是兄長,而不是怪物。

否則他不會忍著疼痛,不發出任何哀聲,卻勉強向她露出笑容。

葉鶴衣的傷痛沒有緩和的跡象,可此情此景足以刺激她處在尖銳的清醒裡。

她瞪大雙眼,驚恐地駐足原地,想要靠近兄長,卻又踟躕不敢上前去確認她對他傷情的判斷。

葉鶴衣甚至懷疑自己深陷在一場詭譎噩夢中。

直到葉鶴衣虛弱地以氣音喚了她一聲,她才如夢初醒般,踉蹌地行至兄長身邊,小心地擁住他,說:“哥哥,我給你止血,沒事的,止住血了我去為你尋醫師來,還能有救的......”

她與惡獸/交戰時,常常受傷,學會了為自己簡單包紮傷口。

然而看著葉鶴書胸口可怖的傷,她卻不知該如何著手。

“沒關係的,鶴衣,彆忙活了,我想和你說話。”

葉鶴書明白自己的狀況,回光返照般顫抖著握住她冰涼的手,悲傷卻溫柔地肯定她:“我都看到了,這段時間你做的事都是對的,我的妹妹成長成堅強有主見的人,我可以安心了。”

父母都逝去後,他兼起撫育和教導妹妹的責任。

他心知以葉鶴衣的天賦,即便不修仙,也一定會成為比多數人都厲害的強者。

因為怕她輕易向旁人學壞,往後變成恃強淩弱的敗類,所以他總是嚴肅地諄諄教誨她各種道理,以身作則,令她明辨是非對錯。

偶爾矯枉過正,說的太多惹她煩了,他當年雖然不說,但是等到回去後就會自省下次該如何重新拿捏合適的分寸。

至葉鶴衣及笄,學成了劍法,揚言要出外行俠仗義,他一邊欣慰自己這些年的教導卓有成效,一邊擔憂她在外會遇到什麼應付不來的危險。

最後他懷著憂心,親自去市集為她挑選良馬鞍韂,監督著鐵匠給馬釘好蹄鐵,仍然不放心,甚至舍下臉麵聯係葉家主家,為她購來出自仙門、防護更強的特製衣裝,這才勉強安心。

葉鶴衣也心知肚明,雖然兄長同她說話總顯冷淡,但對於她的關愛都滲透在她生活的一點一滴中。

為什麼會走到現在這一步?

“不要哭,鶴衣,不是你的錯,不怪你。”

由於失血過多,葉鶴書的聲音漸弱,溫潤的眼瞳無法聚焦,仿佛籠罩上一層深灰色的陰霾,卻仍執著地安慰哭泣不止的妹妹,同她說:“照顧好自己,鶴衣,你要好好的。”

他想要握緊葉鶴衣的手,給予她一些力量,可到底沒能如願,無法抵禦黑暗侵襲,不甘又無奈地任沉重的眼皮落下,沒能再睜開。

“彆這樣……”葉鶴衣哽咽著將他無力要垂落的手貼上自己的臉頰,語無倫次地哀求他:“哥哥,你睜開眼看看我,再同我說說話吧……求你了,理理我,我以後不會嫌你煩了,我保證,你要我做什麼都好……哥哥,你答應爹娘會好好照顧我的,你不可以說話不算話……”

她枯坐在地上已經漫開到凝固狀態的血泊中,自語許久,眼淚流儘,仍然沒能得到任何回應。

懷中兄長的身體漸漸失去溫度,她也被神魂缺失的寒冷滲透進骨血中,連牙齒都在戰栗不停。

雪上加霜的是,因先前強行用殘損的神魂動用靈力,且沒有在事後好好調息,後遺症很快氣勢洶湧地向她攻來。

誕生了連修仙者們都懼怕的心魔。

刺耳的耳鳴聲被扭曲,變成怪物用兄長的嗓音一遍遍向她咆哮說:“你犯下了弑親大罪!”

真是胡說,她怎麼會弑親呢?

除開主家那些早不聯係的遙遠血親,兄長是她唯一的親人。

她敬愛、信賴兄長,怎麼可能殺死兄長。

“睜開你的眼看看吧,死在你懷裡的是誰!”

她茫然垂首,看向自己擁抱著的屍體。

血汙弄臟了葉鶴書的臉。

葉鶴衣下意識無視“死”字,否定那種可能,想著她兄長明明最愛乾淨的,怎麼臉臟了都不知道自己擦一擦,唉,還是她幫幫忙吧。

她微抿起唇,神情專注地用自己的袖口把血汙一點點擦淨,露出葉鶴書俊秀卻蒼白的麵容。

“他死了!是你殺死的他!你看看吧,奪去他性命的拭雪劍還插在他胸口呢!”

心魔的聲音幾度變化,最終變成葉鶴衣自己的嗓音,態度近乎崩潰地向平靜到不可思議的她叫囂,命令她麵對現實。

葉鶴衣沒有回應,她再次不顧後果地動用體內的靈力,輕巧地取出拭雪劍,棄置在身邊。

然後她伸手理了理兄長的衣襟。

因他是一身紅色新郎裝束,隻要不太仔細看其上大片深色,就看不太出來他遭受了致命傷。

她想,她兄長為她辛苦這些年都還沒有娶親呢,大好的人生才過去那麼一點兒,怎麼可能失了性命?

都是假的。

無論是她聽到的、看到的,都是假的,她兄長不過合目安睡一會兒,在晚膳的時間前,肯定會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