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pty love 我直到現在都清……(2 / 2)

直到夜幕沉沉,我們才終於達到全羅南道。老舊和破敗,這是我對這座城市的第一印象,時間並不算多晚,可街上已經幾乎看到什麼人和車子,隻有我們的車子在昏暗的到處是陰影的街道上移動。我輕輕搖下車窗,把頭探出去,想要看清這座陌生的城市,一股汽油和燃燒塑料的惡臭立即鑽進我的鼻孔,我不禁厭惡的立即又搖上車窗。

我們的車像耗子一樣鑽縮在市中心狹窄的街道,我被不斷的轉彎搞的有些頭暈想吐,最後終於車子停在一棟住宅樓前麵,我數了數,隻有七層高,環顧四周,所有的房子都是低低矮矮的,並且牆皮都快要剝離下來,顯得很是破敗。車門打開,我父母沉默的鑽出車來,開始搬運東西。我很懂事的跟在後麵,儘量去拿一些我能搬運的東西。

就是在這個時候,我遇到了改變我之後人生的那個人。

我一下車就看到了一個男孩,看起來比我大兩歲的樣子,獨自一個人,對著住宅樓入口樓梯的牆壁踢著足球。這麼晚的時間,隻有他一個人,穿著鮮紅的球衣,和紅色的帶釘的球鞋,每一下球踢在牆上的時候,都會帶下來被震動和擊打而掉落的牆皮,砰砰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尤為響亮。他看起來小小的身體特彆單薄,但我卻覺得他散發著惡犬一樣的邪惡氣息,我那時候根本無法預知他將會對我的人生產生多麼大的影響。

“喂!”我父親顯然還未平息怒氣,一反常態的暴躁的衝他喊道:“你弄得太吵了!你不回家寫你的作業嗎?!”我看到我母親想說什麼,但又有些失望的閉上了嘴——我們還沒搬進來,就開始得罪鄰居了。

小男孩用手抱住足球,轉身麵向我們,露出了挑釁的姿勢。他長得特彆白,留著寸頭,一雙黑亮亮的眼珠目不轉睛的盯著我父親。

“要搞破壞就到彆的地方!”我父親繼續衝他大喊。

這時,小痞孩從褲子口袋裡毫不猶豫掏出一把□□,猛的刺進球裡,再把球扔向我們的方向,滿臉輕蔑的神情,接下來的幾秒鐘,他站在那凶狠的盯著我們所有人,目光裡充滿威脅。然後他開始慢慢向後退,忽然拔腿就跑,那抹鮮紅馬上消失在了住宅樓大門,隻留下我們有些無言以對。

他消失的如此之快,在霓虹燈的冷光之下,我隻能隱約看到那雙黑漆漆的眸子。

那是一種我根本無法理解沒有體會過的感覺,我第一次見到有人敢挑釁我父親的權威,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如果我是在學校的走廊遇到他,我會低下頭回避他的目光,如果那個球是向我飛來,我隻會加快走開而不是把球去還給他,如果他挑釁的叫了我的名字,我大概會裝作聽不到而快步走開。那個看起來和我一樣大的小痞孩,和一個成年人作對,帶著一把□□,在這麼晚的街上遊蕩,他既不像混混也應該不是個犯罪分子,大概算是兩者之中,或者說,他的家庭就是“那些家庭”中的一個。

在我之前接觸到所有人中,我從未見過像他這樣的人。那些跟著父母來到我家做客的小孩,也同樣被打扮的像是櫥窗裡的玩偶一般,穿著合體的小西裝或者洋裙,順從的跟在大人身後,然後在那些成年人看不到的地方,他們會分成幾派,互相對付,他們會將其中父親官職最低的那個小孩,輕輕推倒在地,弄臟他的衣服,然後大家再哄笑一團。我對他們這樣幼稚的遊戲從來都不感興趣,更多時候,我更願意自己去看一本書來打發時間。因為我的不站隊,反而他們都對我很尊重,他們甚至雙方會以獲得我的認可或者親近而高興。這也使我獲得了極大的自尊心的滿足。

而金在中,對於我來說,無疑是十分危險的,並且新鮮的,我從未見過、接觸過那樣的人。我討厭那種無法掌控的讓我感到危險的事情和人。

在我沒有察覺的時候,我就已經對他產生了極大的好奇心。

終於在近淩晨的時候,我們把所有的家當搬進了這座住宅樓的最頂層,在這個不算寬敞的地方,我獲得了一間隻屬於我自己的小四方臥室,我打量著這個甚至有些陰暗的房間,一張小床靠著牆擺放,還有一扇同樣四方的玻璃窗戶正對著門,我走過去推開沾滿灰塵的木質玻璃窗,想給房間換換氣。

我就在這個時候,對上了那雙黑黢黢的眼珠。

隔壁的住宅樓和我們這棟靠的過分得近了,兩扇窗戶正好相對,如果把兩邊的窗戶都打開,我甚至覺得我可以伸手就抓住對麵窗戶上的欄杆。

我當然不敢這麼做,因為剛剛那個小痞孩就站在對麵那扇窗戶後麵,還是用那種凶狠的目光目不轉睛的盯著我,然後從嘴角發出一聲嗤笑。

我幾乎是落荒的逃出那個房間,我想向我的父親提出要換房間,我沒辦法忍受那個像小惡魔一樣的小孩就住在我的對麵,我甚至悲哀的想,為什麼命運要這麼對我(對於當時才八歲的我來說,發生這樣的事情無疑和天要塌下來一樣)。可是在我看到他們都陰沉著的麵容,以及比我們在漢城住的那個大彆墅的小了太多的房子後,我還是把請求的話咽了下去。我不想再讓他們為了我增添更多的煩惱,我一向都是這麼的懂事。回到那間小小的臥室,我立刻就將窗簾緊緊拉上,避開了那個站在鐵柵欄後麵正盯著我的黝黑的眼睛,仿佛這樣就可以斷開,會和那個人產生任何連係在一起的機會。

即使是在一個小孩最可愛的那個年紀,金在中就已經表現出成為像他父親一樣的□□的潛質了。他從來不願老老實實待在家裡,學校那也經常遲到早退,每天就在街上遊蕩,也許一直帶著他那把彈簧小刀,就這麼虛度著光陰。仿佛像是在證明,我的父母親告誡我的話都是錯的或是謊言——街上並沒有會吞噬小孩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