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祥也說不清理由。
那種仿佛從記憶深處喚起的恨意與殺氣,沒有借助猴子的酒,好像敖丙觸碰他的一瞬,就能把他拽入喪失理智的深淵裡。
他坐在家門口,看著日落又星移,直到哥哥出來喂貓才發現了他。
“怎麼不進門?”
李雲祥知道父親討厭自己身上那尊神明,以至於到了畏懼的地步。所以在控製住自己之前,他不敢回家,哪怕家門就在三步之內。
李金祥歎了一口氣,不由分說拉著他的胳膊就往屋裡拽。
屋子裡很暗,厚重的木香與金屬氣息彌漫在空氣中。
從李雲祥記事起便沒有見過母親,父親和長兄把他撫養長大,他雖然逆反,但內心卻是服氣的。
“你去見猴子了?”
“你也認識他?”李雲祥反問。
李金祥像是聽了什麼好笑的話,那雙溫和笑眼裡卻滿是不屑:
“怎麼不認識?我隔著十裡就能聞見這猴子的騷味。”
父親從機修師顧問的崗位上退下來之後,就在家裡修修弄弄。他大半輩子撲在這些鐵皮怪物身上,所以李雲祥之所以對機車的改造如此在行,也和這位老爹從小到大的言傳身教有著脫不開的乾係。
“三號扳手。”
李金祥隨手拿了一把遞過去,李雲祥挑了挑眉,遞上了另一把。
“錯了,金祥……對,對是這把。”
李立青抬起頭,看見遞來正確扳手的是李雲祥,又黑著臉低頭繼續忙活起來。
從小到大一直都是如此,李雲祥不能說自己的父親不愛他,隻是常常被刻意地忽視,這待遇任誰都有一股惡氣。
李金祥躊躇了一陣子還是開口了。
“爸,雲祥去見過猴子了。”
李立青手裡的活突然停下了,他顯然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淡定。慌亂中連電路都連錯了,隨著一聲牙酸的電流聲,家裡瞬間陷入了黑暗。
“見了又怎麼樣,不見又能怎麼樣。”李立青輕車熟路地從工作室裡摸索出來,企圖轉移話題:“我餓了,開飯吧。”
“爸,逃避現實有用嗎?”
李雲祥從手心裡生出一小朵火花用來照明,李立青無言地盯著那團火,又抬眼看著大兒子李金祥。
“他自己做選擇,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爸!您這又說的什麼話。”
“聞著他身上的海臭,估計還見了海裡的龍三,這一世要是還是被人逼著去死了,我可沒有第二座寶塔去保他了。”李立青要去客廳吃飯,被李金祥擋著了去路,有些不耐煩地拍了拍自己的大兒子:“起開。”
龍三是誰?寶塔又是什麼?自己身上哪裡有什麼海臭味?
李雲祥雖然聽不懂自己的父親和哥哥在講什麼,但聽見父親如此的漠然,心底卻不由得生出一點悲戚。
“猴子和你說了什麼?”李立青一麵喝著酒,漫不經心的問。
“你不是說和你沒關係嗎?”
聽見李雲祥的回嘴,李立青絲毫沒有覺得意外。
他冷笑了一聲,又笑著看向李金祥,那眼神好像再說“你看,你弟弟就這樣”。
李金祥苦笑,這家裡最不對付的兩父子,全靠他一個人從中間調停,要是那位在家倒是能替自己分擔點火力,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兩邊都討不了巧。
“雲祥,爸問你話不是關心你嗎。”
李雲祥盯著自家哥哥那張萬年不變的笑臉,也不好拂了他的麵子,不情不願地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