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丙抬起眼睛看著他,沒了往日的親昵。
畢竟那日殺李雲祥的刀,是李艮遞在自己手裡的。
明明自己並不願意殺死他!而他們都是幫凶!
他不斷嘗試著給自己一個開脫的理由,試圖把那種無力的憤怒轉嫁在李艮或是父親身上,但是無論他如何逃避和狡辯,殺死李雲祥的是自己的雙手。
“李雲祥已經死了。”他麵無表情地盯著李艮,“現在還要找什麼理由攔著我嗎?”
“少爺……”
“彆叫我少爺。”他大步離開,隻冷冷地丟下一句,“這麼喜歡做神話裡那個奴才,以後就喊我三太子吧。跪在這裡乾什麼,快滾吧。”
敖丙這七天裡,無一日不是惴惴不安的,他無數次幻想過自己遠遠的看著自己愛慕過少年人被裝進小小的盒子裡,在人們的痛哭中沉入地底。
他把車停在離李家一條街之外,選擇自己下車步行。
太陽炎炎,天並沒有應景的落幾滴雨來。他覺得好像沙漠裡快要渴死的商客,李雲祥對於自己來說,便是來之不易的甘泉,而這捧甘泉卻在自己指尖眼睜睜的流失了。
“你來這裡做什麼?”
突然有人叫住了他,語氣不善,敖丙卻沒有往常的興致與人做對,隻低著頭,失魂落魄地往前走。
“你們德興家害死雲祥哥,就連他走的最後一程也要攪得不安寧嗎?”
那小姑娘不知道從哪裡來的膽量與能力,紅著眼揪住他的臂膊。
“敖丙!”
空氣一瞬安靜了下來,人們錯愕地往他們的方向看,他努力把自己的臉藏進寬大的帽簷下。
“你腆著臉來,你以為這裡會有人歡迎你嗎?”
敖丙咬緊牙關,望進那雙深藍色的眸子裡,他能看見自己狼狽又猙獰的倒影。
“我問你,雲祥哥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受這樣的折磨?”
敖丙不知道,他也想知道。
因為他是哪吒嗎?因為他或許可能會將自己殺死嗎?因為父親必須要自己殺他嗎?
無論哪一個理由都不夠殺死李雲祥。
“什麼樣的山石會把他刺穿成那個樣子?他又因為什麼而逃跑?你們又抓他去調查什麼東西……敖丙,你說啊!”
匆匆趕來的黑衣夜叉,上前把敖丙拉到身後護住,喀莎站不穩摔在了地上。
她披散著頭發,不見了往常的可人與溫柔,此時她要做李雲祥一生最後的盾。
她尖著嗓子質問道:“你又怎麼的變成了啞巴!那日你搶雲祥哥的摩托的時候,不是很能說嗎?!”
她的咄咄逼人,他的啞口無言。
“我隻是想見見他。”
敖丙的喉結上下翻動了一下,近乎乞求的語調。
“見他,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死透了是不是?”喀莎像是聽了天大的笑話,惡狠狠地控訴著,“裝得一副仁慈的假樣子,就好像能置身事外一般。天下烏鴉一般黑,你們德興家就沒有一個好東西!”
“他是那樣好的一個人,拚命想要所有人都能體麵的活下去,你又算什麼東西。”
“這是他說過的話嗎。”敖丙恍恍惚惚隻聽見這一句話,懇切地:“如果這就是他的願望的話……”
“喀莎,你在和誰說話?”遠處李家人也聽見他們的吵鬨,李金祥走過來查看情況。
喀莎把眼裡的淚揩乾了,咬著唇站起來,轉頭一看,敖丙已經沉默著躲進了街角的黑暗裡。
李金祥順著她的視線,卻沒有看見任何東西。
“喀莎?”
她勉強扯出一張笑臉:“一條狗,剛剛來吠了幾聲,被我趕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