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聽了祖母安慰的話，默默流下淚來。

王夫人見了又要說話，賈母敲了一下拐杖，把她嚇了回去。

鴛鴦給元春遞了一個帕子，又送上胭脂，給元春敷。

同為丫鬟，她早發現抱琴不見了，她心裡傷心得很，抱琴和她是同批的丫鬟，她走得時候，她們幾個要好的還讓抱琴請客吃飯。隻是做人家丫鬟的，心裡再難受也不能表現出來。

不一會兒，賈家眾人都到了，東西兩府的夫人小姐們，大家都麵色凝重，唯有寶玉一人高高興興的，“大姐姐回來了，那是不是就不走了，這下可好。”但是他見氣氛凝重，說話說得也沒聲音了。

賈母以問詢的眼神看著黛玉，黛玉淡淡答道：“皇恩浩蕩，放歲數大了的女子出宮嫁人，正巧我來給外祖母請安，便和大姐姐同行了。”

一時無論心境如何，眾人都稱頌起皇恩浩蕩來。

王夫人忍不住開口道：“大姑娘，你就不能說說情，彆讓你姐姐出來。”

賈母瞪了她一眼，黛玉冷漠地看著自己的二舅媽。她明白了，這府裡唯有老太太還算知事 。

幾個沒見過元春的少爺小姐們比如探春，惜春，還有賈環，賈蘭上來與元春相認。

待認過了人，賈母一揮手讓李紈領著孩子們出去了。

賈母環顧四周，人不夠，賈璉兩口子都不在，便大手一揮，“皇上隆恩，體諒我們家骨肉分離之痛，放回元春，這是喜事啊！老二家的，你去叫咱們家常用的那班鼓來，咱們好好樂嗬幾天。老二家的，你不是常想元春嗎？這下回來了，也和你這個當媽的親香幾天。”

元春感動極了，“老祖宗，多謝您心疼我。”

黛玉心中感慨，或許這就是娘娘讓自己修煉的養氣之術，她第一次從當家人的角度去審視外祖母。

賈母讓人去把璉二叫回來，又招呼眾人先吃飯。

待到晚上，黛玉坐在賈母下首，元春在她旁邊。黛玉掃過屋內眾人，賈赦，賈政，賈珍，賈璉，賈蓉，王夫人，邢夫人，鳳姐兒，尤氏，秦可卿。其中許多人因為男女大防，自己從未見過。

黛玉從未如此直觀的發現賈家的衰落。她想起好年跟她講西北的野馬們，往往要有一個帶頭的馬，可惜賈家的頭馬已經垂垂老矣。

黛玉想了想，道：“外祖母，我素日看幾個姐妹們不凡，不如一起叫過來，也出出主意。”

賈母點了點頭，“隻把三姑娘叫過來就行。鳳丫頭，你記得壓製下人們，彆傳什麼風言風語。尤其是梨香院那邊，彆讓薛家把事情打聽了去，他們商戶人家，交遊廣闊，彆把事情漏的到處都是。咱們家丟不起這個人。”

房間裡沒有一個丫鬟，外麵守著的全是各房的心腹之人。鳳姐兒親自出去讓平兒叫三姑娘過來。

不一會兒，探春來了，秦可卿給她讓個位置。

見人來齊了，元春便把事情說了：“那日我正如常整理書籍，突然就來了一隊侍衛，抱琴上去攔他們，就叫摔了出去，我就讓押了出去，是皇上，皇後娘娘還有吳貴妃在審，他們說我行巫蠱之事，在我自己的書裡發現了詛咒。我不認，求皇上明察，他們就杖責我，打了沒幾板，太後來了，太後說我是國公的後人，這樣不好看。就把我帶下去，他們在裡麵商量，後來太後就把我帶出來了，抱琴卻沒命了。”

王熙鳳撇撇嘴，自己的書，還能讓彆人栽贓陷害了，這個入了宮的小姑子也不是個能乾的，要是她，隻有她誣陷彆人的份，還能叫人把臟水潑在自己身上。

黛玉又把自己的猜測說了，還有那日清角說的話。

王熙鳳一時也覺得心驚，皇上鐵了心要搞你，這就不是清白不清白的事情了。

兩府裡這麼些人，竟然沒人說話。良久，秦可卿才出聲道：“老祖宗，我的意思是不如在祖塋附近多置田莊，房舍，再將家塾也放在那裡。祭田是不入官的。”

探春附和道：“咱們府裡也有些下人，喜歡仗著主家的勢，不如攆出去，省得他們犯錯，咱們也跟著倒黴。”

王熙鳳心裡有句話，但是她瞅著賈母臉色沒敢提，她公公賈赦可不在乎這些。

他朝上拱拱手，道：“母親，我看這樣，璉兒也算有些才乾，叫他出去做個官。也算彆叫人一網打儘了。咱們家雖有些過錯，可也沒到了抄家滅族的地步，大不了把這榮國府的牌子摘了。”

賈璉心中一喜，到底是親爹，還是為自己想著的。

賈母摔下一個杯子，閉眼頹然道：“我老了，你們定奪吧。”

鳳姐兒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她一雙眼睛利得很，“先前宮裡老太妃沒了，你們外麵爺們有沒有做下事情來。”

賈珍賈蓉對視一眼，不說話。

尤氏掩麵，又對鳳姐兒道：“璉兒媳婦兒，你放心，我問清楚了，厚厚的錢給出去，不怕封不住那些人的嘴。”

邢夫人也扇起風來，“依我看，薛家快彆住著了，二弟妹的那個侄子連我也聽說，不成器的很呢。”

黛玉雖知道這是她們兩個妯娌彆著勁兒，但是也不由暗暗點頭。

王夫人要發作，終於還是忍下來了。

賈母打圓場：“自己家還一堆不肖子孫呢，倒管起來彆人家的孩子。”

到半夜散了會，各自回房。

最近對黛玉來說比較好的事情就是，父親林如海要進京述職了，雖然之前述職的時候也見過，但是這次不一樣，這次父親可要挪個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