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舟潮從小長到大,最不能放下的就是“體麵”兩個字,待人接物、言語談吐都要恰當合適。而現在她半邊臉淤青未消,見什麼人都必定是不體麵不合適的。
但晏舟潮這輩子第二放不下的是“麵子”兩個字。她深夜報警的事恐怕知道的人不少,如果這幾天還閉門不出,難免有人開始放肆揣測,而晏舟潮絕對不會讓自己變成彆人嘴裡的可憐的棄婦。
用粉底遮住淤青,照樣光彩依舊地和人談笑風生,要是有人問起來為什麼鬨離婚,她就眉毛也不動地笑著回:“日子過久了,夫妻間就沒話講,不如分開的好。”
旁觀者再看看她身上那件繡工繁複的旗袍,手腕上綠得發光的翡翠,活生生的光彩照人。
更不要提人家離婚的消息一傳出來就有單身男士巴巴追上去。
“在聊什麼?笑得這麼開心。”
謝黎很自然地坐在晏舟潮旁邊,手狀似無意地搭上她的腰,笑得可比她們開心多了。
晏舟潮才不會如實說她們聊了什麼,反問他:“你才是,發生什麼好事了?”
謝黎向後靠到椅背,姿勢愜意舒適,手臂漫不經心地圈住她,嘴甜的要命,“想到今天要送你回去,難免高興過頭了。”
惹得周圍的太太們連連驚歎:
“你看看,會說話就是不一樣。”
“可不是,怪不得是謝總在這麼多人裡撥得頭籌。”
······
謝黎笑著接受稱讚,藏在眼鏡後麵的桃花眼更是滿滿得意。
能光明正大和晏舟潮接觸當然高興,但真正讓他得意的是來之前在酒會上碰到薑辰。
古板紳士辦的酒會,除了煙酒之外不會出現第三個娛樂項目,資源的交換就在杯盞的推換中實現。
在薑辰沁滿毒汁的注視下,謝黎按下酒杯,和酒會主辦人致歉,“我實在是不能再喝了。馬上要去接人,喝多了怕熏著她。”
多麼冠冕堂皇的炫耀,曾經擁有這個資格的男人除了捏緊酒杯沒有彆的泄憤方式,曾經在暗處嫉恨的男人卻能耀武揚威地離開走到明處。
謝黎感歎著命運無常,目光也不能從晏舟潮身上移開。和他們初見時一樣的美麗,不幸的婚姻沒能摧毀她,讓她越發柔韌平和,楚楚動人卻不可憐,弱柳扶風卻不易折。
怎麼會這麼漂亮。
他的目光常黏在晏舟潮身上,蟲斑出現在潔白的花瓣上都會格外醒目,見慣了這朵花潔白無瑕模樣的信徒總會發現的。
謝黎慢慢收了笑臉,被喜悅衝昏的頭腦猛地清醒,他第一次發自內心覺得自己如此愚蠢,蠢到不能第一時間發現愛人的傷痕,蠢到高估男人的道德心,蠢到忘了他的愛人有多麼驕傲。
垂在她腰側的手不自覺握緊成拳,枕著緊繃的手臂必然是不舒服的,晏舟潮下意識抬了下腰,溫軟的身體再次貼上的時候手臂已經恢複如常了。
“發生什麼事了?”察覺到他的異常,趁著太太們不注意,晏舟潮靠過來輕聲地問他。
她對於情緒的敏感反應從不出錯,但謝黎隻是笑笑,“感覺天變冷了,我去給你找件外套。”
不給她機會多問,忙著站起來出去了。富太太們還在感歎他多會疼人,可晏舟潮大約猜到了他要去做什麼,蹙著眉也不知該不該附和她們。
謝黎帶著長大衣回來,俯身披到她肩上,晏舟潮趁著這個靠近的機會在他耳邊低語:“我不會因為你做的一些蠢事而感動的。”
他理好大衣笑著回答:“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