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希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才記得放下刀子。他茫然地在廚房裡轉了幾圈,櫃台上都是被他處理得亂糟糟的食材,一樣正經菜也做不出來。
他打開水龍頭洗手時才發現手指上的傷口,腦袋裡模模糊糊地思考了一會兒,好像明白徐容澤為什麼要那麼重的關上房門了。
因此外賣上門的時候喬希沒有說什麼,隻悶聲不響地把徐容澤的那一份放在他的房間門口,然後去餐桌上吃自己的那一份。
我現在就是什麼也做不成了,連飯也做不好。喬希慢慢咬著徐容澤給自己點的那份漢堡,內心懊惱。
他又悄悄瞧了一眼那扇緊閉的房門,還是有點生氣,想道:果然還是小孩子,竟然甩門,太幼稚了。
半夜,喬希從夢中驚醒,呆呆地在床上坐了一會兒。
他出了一身汗,身上熱乎乎的。
大概是空調溫度太高了……他在黑暗中摸索了一會兒也沒摸到遙控器,隻好去開了台燈,揉著眼睛辨認屏幕上的數字。
醒來後喬希一下子也睡不著,便下床去客廳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在地毯上慢慢地喝。
羊毛質地的地毯柔順又溫暖,喬希忍不住卷起睡褲,用光裸的小腿和腳踝在上麵一點一點磨蹭。
他瞥了眼客房緊緊關上的房門,幾乎想在地毯上打個滾。為什麼不呢,這是他家,現在又是半夜。
他喝完杯子裡的水,在地毯上平坦地躺好,臉頰被羊毛蹭得癢癢的,準備開始打滾。
濃稠滑膩的黑影就在此刻襲來。
徐容澤是被衝水馬桶的聲音吵醒的。老房子的隔音效果並不好,他睡得也淺。
衝水聲過後是一次比一次劇烈的嘔吐聲,馬桶邊的人似乎要將五臟六腑都吐出來。
徐容澤把燈打開,下床走到房門前。他握住了門把手,但並未轉動。
嘔吐還在持續,然後又是一陣響亮的衝水聲。
徐容澤靜靜等待了一會兒,等到外麵的聲響漸漸弱了,他才緩緩轉動起門把手。
“彆出來。”一個沙啞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徐容澤沒答話,但順從地停了手。
“睡覺去吧,明天就好了。”
那是喬希在門外說話,流暢得像一個普通人,清晰準確得令人怪異。他的語氣充滿著安撫的意味,卻不容置疑。
徐容澤關上燈躺回到床上,卻再沒睡著,隻在黑暗中靜靜盯著天花板。
喬希頂著一對黑眼圈,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在廚房裡轉悠。
他笨手笨腳把微波爐裡的兩碗蒸蛋拿出來,中間還被燙得哆嗦了一下。這已經是他學到的最簡單也不用碰火的烹飪方式了,但他還是對著一排調味料發起了愁。
應該……放幾滴醬油就可以了吧……還是放香油?他撓著腦袋打不定主意,最終還是決定少做少錯,啥也彆加了。他實在是不相信自己的味覺。
於是迎接徐容澤的早午餐就是一份簡陋的“三件套”。
兩片白吐司——來自昨天的超市采購,上麵什麼也沒抹。
一顆番茄——來自昨天失敗晚餐的食材,洗的很乾淨。
一碗蒸蛋——喬希從電視上學來的烹飪技巧:1.把蛋磕到碗裡並加點鹽;2.戳破蛋黃並加入一點水;3.微波爐裡“叮”一分半鐘。
順便說一句,喬希忘了第二步,因此整個雞蛋乾癟地黏在碗壁上,蛋黃炸開了花。
徐容澤沒有絲毫怨言地接受了這份“大餐”。他從冰箱裡拿出黃油和果醬,先是給喬希的那份吐司抹上一層厚厚的果醬後,才開始給自己的抹黃油。
喬希坐在餐桌對麵啃著番茄,眼睛卻一直盯著徐容澤的一舉一動。
徐容澤沒有什麼反應,自顧自地吃著早餐,從蒸蛋裡舀起一塊正要吃的時候,忽然被拉住了手。
喬希仿佛一直就在等著這一刻,眼神炯炯地盯著他,說:“是……嗯是鹹……唔鹹嗎……”
徐容澤慢慢把那塊蛋白吃進去,咀嚼了幾口,點了點頭。
喬希嘴裡咕噥著,整個人終於放鬆下來認真吃早餐了。
徐容澤的勺子在半空停了停,忽然到對麵的碗裡舀了一勺雞蛋迅速放進嘴裡。
詭異的甜味。
喬希這才反應過來,護著自己的蒸雞蛋和麵包往後退了退,使勁瞪著徐容澤。
“你把佐料盒拿過來,我給你寫好名字,下次就不會弄混了。”徐容澤說道。
喬希顯然非常不滿,斷斷續續地說道:“我……唔沒……沒混……你吃的是……嗯對、對的……”
徐容澤明白是怎麼回事。喬希怕弄混鹽和糖,乾脆兩碗一樣放一種,總能碰到好運氣。他知道徐容澤不愛吃甜,要是吃錯了肯定會給他換回來。
喬希把甜味的蒸雞蛋吃完後,還是老老實實把一套佐料盒拿過來,讓徐榮澤寫字。
徐容澤剛寫完“鹽”字,就感覺對麵的人氣勢洶洶地站了起來,嘴裡嘟嘟囔囔地不知在說些什麼。
他把佐料盒擺好,抬頭問道:“怎麼了?好好說話。”
喬希嘴角沾著半透明的果醬,舉著那兩片咬了一口的吐司,說:“怪嗯,怪你……”
“我怎麼了?”
“是……是唔是鹹的!”喬希完整得蹦出了一句話,顯然是鬱悶極了。他氣咻咻地丟下那兩片無辜的果醬吐司,跑去冰箱拿果汁喝了。
那袋吐司就是標準的白吐司,乾燥,綿軟,淡而無味。
那罐果醬也隻是一瓶普通的蘋果醬,口感甜膩
這兩樣加在一塊怎麼樣都離“鹹”遠遠的。
唯一的原因就是徐容澤那碗鹹味的蒸雞蛋了。喬希太過在意他有沒有在正確的碗裡放鹽,攪得自己滿腦子都是鹹味。他的味覺紊亂症已經夠嚴重了,親自參與烹飪加重了症狀。
徐容澤吃下最後一口蒸蛋,盯著廚房的磨砂門,第一次開始思考是否有必要把廚房上鎖。
他吃得這碗的確是鹹味的蒸蛋,沒錯,但……實在是過於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