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寶玉如此說,甄老太太也無法再說什麼了,隻將他摟得更緊了些,看向甄應嘉的眼神也更加嫌惡了一些。
甄應嘉亦知道老太太心中作何想法,便也低著頭默不出聲,好容易才等到甄老太太發話道:“今兒不早了,寶玉晚上還要做功課便回房去罷。”而後又瞧向甄應嘉道:“你也回去罷,沒得在我身邊礙眼。”
雖然話說得難聽了些,但甄應嘉卻如臨大赦,忙低聲應了,又欲叫著李念一同走,卻又聽甄老太太道:“讓你太太再留下來坐會兒,你自去罷。”
且說李念見著他們父子各自去了,便也轉身瞧向甄老太太,說道:“不知母親留我有何事要說。”
甄老太太隨手拿起一杯茶,瞥眼敲響她,緩緩道:“你覺得寶玉去揚州真的是為著上學?”
“這……”李念亦想到了林家身上,這些年寶玉常與黛玉通信,他們自然也是知道的,隻是她卻不知甄母此問是何意,便隻問道:“母親的意思是?”
“我想你應該知道,寶玉與林家的大姑娘關係極好,雖說兩個孩子如今還小,但也該多注意些,這次寶玉既然要去,你便多派幾個人跟著,有什麼消息,也好叫我們知道,免得咱們離得遠了,倒成了聾子、瞎子。”
“兒媳知道了。但林家姑娘實在是還小得很,應該也不妨事。”而後又問道:“隻是兒媳愚鈍得很,卻不知母親提起此事,是……”
甄老太太挑眉看了李念一眼道:“我知道前些年你同林夫人關係不錯,其實我們同賈家又何嘗不是世交之家,若說將來給我的寶玉定親,林家姑娘自然是優選,隻是……你看看你老爺給瑋兒定的親事,便可知一二了。”
說起甄瑋,他成親也不過一年,定的人家乃為皇太孫母舅陳家的庶女,按理說他們這樣的人家,給嫡長子娶妻,定不會去彆人家的庶女,但甄應嘉看重的卻是將來太子即為後陳信的國舅身份。
雖說甄老太太向來不理家裡這些事情,但她也知道自己兒子的想法,按著如今的情形看,甄應嘉將來給寶玉定的親事定然也會同甄瑋一般,隻怕不會如他們的意。雖說她是甄家的老封君,但她也知道在這事情上,她並沒有多少話語權。若是等兩個孩子生了感情,再被阻斷,隻怕會更加難辦,她的寶玉也隻會更加傷心。
想通這般關節,甄夫人便也點了點頭,但仍說道:“雖說如今兩個孩子還小,尚說不到此處,但若是將來真的……也不是我們能阻止得了的。兒媳……兒媳想,我還是想讓寶玉能夠如願的。”
甄母閉了眼睛,沒再說什麼,隻擺擺手讓她下去。
而早早回房看書的寶玉自然不知道他們之間的對話,且他現在對黛玉也不過是兄長般的感情罷了,畢竟這是他親自灌溉長大的仙草,也是現在他親眼見著長大的小女孩兒,哪裡會生得那些情感,若是讓他知道甄老太太和甄夫人間的對話,想必定然會嗤之以鼻。
但即便他們之間隻是兄妹般的感情,他也早就惦記著黛玉許久了。自黛玉去往揚州他們也有兩三年沒有見過麵了,上次給他們一家喝的靈水效力,更是過去了許久,他早就想著要想辦法到揚州一趟,免得林家出事,卻沒想到天降時機。
這般想著,他雖然寫著字,臉上的笑卻一直掛著,惹得給他研磨的寒蟬撇著嘴道:“寒煙姐姐,你來瞧瞧我們這位爺,想必是念著就要去揚州,離了咱們正高興呢,笑得連嘴都合不上,虧著你時常在家裡擔心這、擔心那的。”
“你彆扯著我,難道你就少念著了?”寒煙一麵回著話,一麵又瞧向寶玉道:“我的爺,怎麼就歡喜成這樣了。”
“你們不懂。”
“雖說我們不懂爺的心思,但也好歹心裡也有個章程,總得有個人陪著您去伺候起居才好,難不成真讓承安伺候爺?”
寶玉聽著他們這話,隻好擱下筆,笑說道:“姐姐們,我是去書院學習,先生說最多帶著一個書童,哪裡能帶上這麼些人,那我成什麼了?”
寒蟬卻不聽他的,隻說道:“便是爺想隻帶著承安,隻怕老太太、太太也必是不肯的,家裡哪裡能放心得下,爺如今才多大?”
寶玉搖了搖頭,卻覺著寒蟬的話倒也在理,隻是自己近日已在甄母麵前鬨了這麼一出,卻不知該在如何說了,便也隻好放下此事,先將劉先生近日罰的字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