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應淮 荀小郎君(1 / 2)

應頌清淮 壽半雪 3794 字 9個月前

所謂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即使當時堂上隻有皇子,少傅和伴讀,少傅還特意耳提麵命了皇子相爭這種事情不可以傳出去半個字。

但要章頌清去查,蕭詠柃一個無權無勢的皇子又有幾分把握除他以外的人不透露出一星半點?

“不……不必了,臣弟就是一時氣不過,心情有些不好,同皇姐抱怨兩句罷了,若是懲罰了會讓皇姐失了人心。”話說的體貼無比。

章頌清低頭淺啜了一口茶,說的事事從她的角度出發,不知道的還當蕭詠柃是忍辱負重,一心為皇姐著想的好弟弟,“那就依你,不查了,讓我看看你最近寫的字,最近在夫子們的教導下有沒有長進。”

“公主,藥取來了。”拿著公主的令牌辦事一路暢通無阻,半盞茶的功夫就取來了上好的藥膏,連煎製的藥都拎了好大一包。

“你好好養傷,皇姐改日再來看你。”放下手中的裝模做樣的宣紙,二人就此分彆。

離開的路上,梧枝低聲詢問章頌清原委,雪又開始下了,鞋子踩在積了薄雪的地上,發出擠壓的細碎響聲,皓色遠迷庭砌[1],亂眼不知蹤跡,“公主,何不趁此機會管教一下不知規矩的宮侍,給六皇子出頭?”

沒責罰嚼舌根的不說,連在廊下的事情都沒提起。

穿過雪花的光把片片落雪照得如同向上升起,有一種彆樣的時空膠凝感。

“梧枝,我在八歲時見到六皇弟哭泣,他說是想逝去的母妃了,所以這些年裡對他格外照顧。”

梧枝愣住,靜聽章頌清把話說完。

“這麼多年,我總認為逝去的親人不該作為被刻意提起邀寵,陷害的籌碼。去向小侯爺家把事情問清楚,就說是公主想知道事情的全部經過,你單獨替我跑一趟吧。”

上一世的章頌清在約莫半年後依稀聽到些風言風語,但是沒有把那些話放在心上,向家一直以來都是忠貞不二的,老侯爺會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章頌清不知道接下來幾年的路會怎麼樣,免不了會夙興夜寐反複籌劃,但是朝斯夕斯,念茲在茲[2]。

“離開前告訴老侯爺,我需要他替我找幾個人。”

*

初雪後不久就是上元節,京中一片銀裝素裹,喜氣漫天,自先皇登基後為表仁愛慈德之意,不再嚴宵禁律,而是在每年的上元節與民同樂。

為便百姓觀燈,特行放夜[3],武懷門前的燈山細看種類繁多,直叫人眼花繚亂。

夜晚湖中景色最好,章頌清訂了時下最好的遊船,可以同時容納上百個人,也不會顯得逼仄,從前就是太守禮懂法拘著自己,失去了許多觸手可及的美好。

就比如,聽著歌坊的藝人素手輕彈,輾轉妙曲,再喝上一杯由行首斟的酒,原來隻需要稱病不出,便可離開那虛與委蛇,推杯換盞的場合。

章頌清走到船艙前麵舒展了身體,聞到飄揚在空氣中的各種香味,聽到嬉笑打鬨聲,呼出一口氣,這可真是暢快啊!

一艘較小的船浮蕩在前麵,章頌清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不是因為彆的,而是其中一個人的名字。

“……荀兄,荀郎,荀應淮,你又不是未出閣的大姑娘,一直躲在裡麵算怎麼回事,此刻正是月朗風淡的好時辰,大家都在外頭作詩,莫不是你怕這次輸給我,所以才不出來見人?”

隨著兩艘船的靠近,章頌清看到一個穿銀灰長衫的少年從布簾後搭著另一個人的肩膀出來。

剛聽聞時還心存僥幸,可來人麵如冠玉,清逸絕塵,青絲仔仔細細的梳在腦後,柳眉下的瞳孔似化不開的墨,叫人見之不忘,斜月高掛,襯得人身姿修長勁直,僅僅身著簡單的淺藍對襟窄袖長衫,就已勝過周遭所有。

他的相貌是很好認的,前世章頌清並未見過荀應淮,但年少便負盛名的少年郎被比作天上的金童玉子,總是眾人交口稱讚的話題。

章頌清曾問過皇帝舅舅,“既然說畫像都難畫出探花郎相貌的萬中之一,那他究竟是長什麼樣子呢?”

彼時陛下戲稱,要不是荀卿身體健旺,我朝怕不是要出史上第二個衛玠[4]。

章頌清失笑,彼時還當是玩笑話,原來竟是真的。

還沒等她再生出多少得見故人的喜悅,頃刻間火光四起,在空中爆裂出五彩的痕跡,光華璀璨,焰火展如瑤池仙境,小火星迸發的聲響在章頌清耳邊清晰可聞,現在到了放花炮爆竹的時候了。

荀應淮也是死在了一個煙花四起的夜晚。

皇帝舅舅常說,比之冥頑不靈,隻知道滿嘴道義卻無行動的大多數新科進士來說,荀應淮屬於難得一見的稀世人才,有一雙清明眼,能看出世間百態滄桑,他心中更多的是萬民。

前世蕭詠柃殺父弑兄囚姊,百官鬨過幾場,都沒能有什麼效果,直到荀應淮去跪,去罵,去上書直言,引得無論是京中,還是前些年外放時所在的州縣紛紛遞交了萬民書,才真正起了抗爭的作用。

拖延了蕭詠柃稱帝的時間,也招致了殺生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