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我都知道,我隻是喟歎,什麼時候能海晏河清,百姓安居樂業,我時時刻刻等著那一天。”章頌清腳踢了踢東倒西歪的宮靴,不禁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其實也沒有想那麼深遠,她一個人勢單力薄,能影響的遠遠不夠,她隻盼望著四年後的悲劇能不再上演,好好活著就行。
“我有時不解,公主虛歲方十七,每日操心天下事,比夫子還老氣橫秋,彆想這麼多,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荀應淮聽了她遠大的誌向哭笑不得。
“是不是到時間了?你去吧,她們一會就給我拿果子吃了,”章頌清踩著木地板,扯著荀應淮的胳膊把他往門外推,“去吧,少喝點。”
關上門,章頌清背靠著門心中駭然,這探花郎想得如此通澈,還見解獨到地從神明的角度來勸慰她,敏銳地從她的語氣捕捉到不對勁,不合時宜地想,有時候和聰明人來往過密也不是好事。
她是重生回來的,若是被他察覺到一星半點的端倪,自己被當作妖女抓起來,那舅舅他們該怎麼辦,這大宜又該怎麼辦!
得裝得再好一點。
“回來怕是要戌時了,公主乾脆歇下,臣,我一會直接去廂房。”荀應淮杵在門外,感受著胳膊上殘存的溫度一點點消散,走了兩步還是回來多嘴了一句。
他也是第一次成親,還是這種特殊的情況,萬事和公主商量著來總不會錯的。
“不行,今日隨行的嬤嬤是皇後娘娘的人,”章頌清猛地打開門,她差點忘了這件事,赧紅的臉不敢去看荀應淮,“你得回來。”
本來一切都安排得好好的,她既沒了被催著成親的煩擾,又可以借著荀應淮這位夫君的由頭擺宴議事,沒了未出閣前的諸多限製。
隻是有一點是今天的大難題,皇後娘娘派了個方嬤嬤來教些夫妻之間新婚夜的相處之道,前一天晚上聽得她恨不得鑽到地縫裡去。
她前世哪裡知道這些?
“我,我,這僭越了。”荀應淮被其中蘊含的意義刺激到,舌頭打結,連話都要不會說了。
“我不碰你,你彆怕。”章頌清拾階而下,“我讓人準備了褥子,實在不行,我們可以假裝吵架,然後我跑去書房睡。”她從脖子紅到耳朵根,站在台階上想不出辦法。
“這麼聽來,我比公主還像是黃花大姑娘,我睡榻上就行,快進去吧,鞋子都沒穿,寒從足入。”
章頌清站在兩級台階上的高度正好到荀應淮耳畔,他能借著月光觀察到章頌清耳朵軟骨上的一顆小黑痣,被微風吹起的發絲時不時遮蓋住,顯得耳朵更紅了。
荀應淮喉結一滾,闔了闔眼。
“好,對了,我二皇兄酒量大,你躲著點他,我這就進去了。”章頌清在門前叮囑,現下這場麵仿佛他們真是一對剛成婚的新婚夫妻,娘子因為擔心夫君受欺負而細心叮嚀,被催著才進門。
“珍珠翡翠湯圓,茯苓糕,燕窩薏米甜湯,姑爺特意叫我們拿來的,”梧枝把碗從食盒裡取出,笑彎了眼睛道:“公主好福氣,以後定能和探花郎相敬如賓。”
她不說什麼和美之類的吉祥話,公主行事都帶著她,所以知道章頌清和探花郎是假夫妻,不會和和美美夫妻甜蜜,相敬如賓就剛剛好。
探花郎品行端正,把公主的話奉為金科玉律,關鍵是人站在那裡就令人感到賞心悅目,以後可有眼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