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俞意第一次感覺到死亡迫近,她上網查了很多關於高血壓的資料,網上說高血壓的患者平時應避免過度勞累,保證有充足的睡眠時間,避免情緒激動。
那時候媽媽經常和爸爸吵架,一天上十二小時的班。
俞意能想到的方法隻有輟學,她說:“我不讀書了,我去打工,你換個工作吧。”
媽媽駁回了她的話,態度堅決,不容反抗。
她說:“讀書是你唯一的出路了,一一。”
—
池硯舟從一樓拿好藥之後,滿頭大汗跑去找俞意,他喘著粗氣道:“俞小姐,可以走了。”
“嗯。”俞意從病床上坐起來。
池硯舟見她雙腳落地,一臉緊張地問:“你可以走路嗎?”
“……麻煩你,背我一下吧。”
“好的,俞小姐。”
池硯舟利落地在她麵前蹲下。
俞意坐在床邊,伸出胳膊抓住他的肩,池硯舟雙臂一用力勾住她的腿窩,背著她站了起來。
他的背寬厚有力,剛跑步過的身體散發熱氣,俞意冰冷的手指漸漸暖和。
這一折騰,又是拍片子,又是檢查耳朵,出來時外麵的天已經黑了。
池硯舟背著俞意去停車場,路邊的燈將兩個人的影子拉長。
他說:“不要害怕,俞小姐。醫生說了,你的腿一個星期就能好。”
“嗯。”肩上俞意淡淡的聲音傳來。
“能告訴我發生什麼了嗎?”
他嗓音很溫柔,問得很慢,好像也不奢求她能回答。如果她願意說,他就聽一聽,如果不願意,他也當什麼也沒問。
這般情形下,池硯舟的關心愛護,像一桶清澈甘甜的水澆在了即將枯竭的‘俞意’花上。
她極少極少和彆人說包含自己真實想法的話,現下想說一說,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沉默良久,她才說道:“我……不喜歡她。”
這個“她”不言而喻,是陸琬。
池硯舟驚喜她的回答,唇角微微上揚,聽著她的下文。
“她喜歡管我,要看我的試卷,我上樓沒理她,她就讓陳嫂……我不想請家教老師,也不肯告訴她原因,她就讓陳嫂就打了我。”
“我還說,她這麼想當媽就自己生一個……”
她說了好多話,比池硯舟這幾天聽到的加起來還要多。池硯舟內心激動不已,勾著她腿的小臂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力氣。
“為什麼不想請家教呢?”
她又沉默了。
池硯舟也不再追問,轉言道:“俞小姐,我是江北大學畢業的,可不可以做你的家教老師?”
俞意微愣,“……嗯?”
“我可以做你的家教老師嗎?雖然不知道俞小姐你為什麼不想找家教,但‘她’一定不會輕易善罷甘休。反正我也是你的保鏢,不如就讓我來做家教老師吧。”
這是從未設想的方法,俞意細細想了想,答應道:“……好。”
“好!”
那會兒抱著她去醫院,池硯舟太著急,沒有注意,現在緩步走著,感覺周圍都被她身上的香氣覆蓋。
很獨特的香味,與以往他品鑒過的香水區彆很大。
俞意的頭發時不時地蹭著他的脖頸,他有些心猿意馬,忍不住滾了滾喉結。
到了停車場,俞意爬到副駕駛上,池硯舟開車,剛拐進彆墅,他們就看到一輛黑色賓利停在了門口,車上下來了一個穿著襯衣的中年男人。
是俞林,他行色匆匆,很快就進了客廳。
俞意開開車門,池硯舟馬不停蹄過來扶著她,她腳底落地,問道:“你通知我爸了嗎?”
“是的,俞小姐。”
俞意神色不明,在池硯舟的攙扶下,一步一步走過去。
剛推門,卻見一個花瓶狀的玻璃物件徑直向他們這邊飛來,池硯舟反應速度極快,反手握住俞意的小臂,拉著她一齊向外退去,然後‘啪’的一聲將門關上。
玻璃砸在木門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砰——”
事出緊急,俞意被池硯舟拽著整個人貼在他的身上,她從來沒有和一個男人離得這麼近。
池硯舟卻好像並無察覺有什麼不妥,保持著這個動作一動不動。
一秒、兩秒……
俞意的心快要從胸膛裡跳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