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場艱難的戰事。

無休止的鮮血和死亡。

哭聲長久的縈繞在彆院。除了戰甲，穿的最多的似乎就是主持祭禮時的喪衣。

禮畢，宇智波斑離開彆院獨自下山。山雪初霽，步履間發出咯吱的細響。

血滴落的聲音。

落在蓬鬆的新雪地上，鬆脆的輕響。

傷口不意外地又開裂了。

宇智波斑停下了腳步，略略查看了一下。這時，有黑發的少女自山徑邊走來，頗為恭敬的向他行禮。

“需要我為您包紮一下嗎？”來人黑發黑眼，膚如新雪，是位姿容秀美的少女。

宇智波斑的目光落到了她沒有家紋的素色和服上。

“不必了。”

他淡漠的移開目光，繼續向山下走去。

“斑大人。”少女出聲叫住他，身後傳來行禮的細碎響動。

“雖然對您來說隻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十分感謝您在討伐平氏時救了我的族兄。”

宇智波斑隻是略停了停腳步，背影冷漠而疏離。

再次遇見是在戰場上。戰後地獄般殘酷的景象。宇智波斑的腰側被割開駭然的傷口，坐在地上大口喘息著。

“斑大人！”聲音有些慌亂，穿行在屍體間的腳步卻從容不迫，有過一麵之緣的少女向他奔來。

是之前歸順宇智波的一族，初時謹慎防備過一段時間，現在已經沒有那種必要了。

少女拿出紗布為他按住傷口：“還請忍耐一下，宇智波的醫師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不必了，就請你為我醫治吧。”

少女手上的動作頓了頓，似是有些無措：“我以為您厭惡我的身份低微…”

“沒有這樣的事，隻是出於謹慎考慮罷了。”少女有些意外地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很快又重新低下頭，依舊是溫順的姿態，露出了頸後一截柔和的微弧。

“那麼，還請為我包紮一下。”

“是，斑大人。”

他抬起手方便她纏繞繃帶。她雙手虛虛攏著他的腰，嫻熟的為他包紮著，耳後潔白的肌膚微微發紅。宇智波斑移開了目光，輕聲詢問：“名字呢？”

“椿。我的名字叫做椿。”她有些大膽地抬起頭直視著他，眼中盛滿月的光輝。

自此便是認識了。

初時隻是醫者對傷患的叮囑，而後偶有閒談，再然後便是熟知了。

戀念相續，無有間斷，無有疲厭。愛意灼灼，其間種種，並不比芸芸眾生更高明。

但這是不對的。

在這樣殘酷的時代，想要守護什麼，總要失去些什麼。

“若是遇到喜歡的女子，你儘可以去迎娶。”宇智波斑也這樣試探過。

“我不會將私情置於宇智波之上，這是我的覺悟。”泉奈仿佛意有所指。他守護宇智波的決心亦裹挾著斑。

族中為他議定大名府的公主時，他在沉默中選擇了接受。

椿也聽說了婚事。

她和族人一起向他拜賀。她仿佛比誰都更知曉命運的殘酷，接受時神情也一如往常般坦然和溫柔。

在那之後不久，他得知她入選了伊勢的巫女。

久無戰事，他在和泉奈的對戰訓練中故意受了傷。椿對他的到來並不吃驚，一如往常為他處理傷口。

“如果不是您和宇智波一族的庇佑，對我這樣的人，連活著都是奢望。可即使是這樣，我也渴望去看看外麵的世界，也想要追尋自由和夢想。但是這樣牢籠般的人生羈絆著我。”

“斑大人，這樣的痛苦，是真實的嗎？還是隻有平凡人才會感受到這樣的痛苦？”她仰起臉看向他，眼中淚水瀲灩，臉上卻仍是溫柔的笑意。

“即使是我這樣的人，也無法全然支配自己的人生。”宇智波斑歎息著，垂下眼看著她，伸手為她拭去眼淚：“怨恨我也好，憎惡我也好。這是我作為宇智波一族首領的職責，也是我身為男人的卑劣。還請好好生活。”

這是他最接近告白的話語。

“我這一生，從未得到過想要的東西，總是在違背自己的心意而活。我已經不想再這樣被支配著活下去了。成為伊勢的巫女，是我為數不多可以自由選擇的事情。”

“我很高興，斑大人。”

婚後不久，新入選的巫女將啟程前往伊勢。

宇智波斑藏匿林中，沉默目送著一行人的離去。